己这两天刚从澳洲回来,没赶上同学聚会。听说易腾回来了,惦记着一定要跟他约个饭。
贺成这是没倒过来时差么?易腾在心里念叨着,嘴里答应着当然没问题。当年的老同学约饭,他没道理拒绝。
贺成似乎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提议明天晚上,实际上是今天晚上,在五路口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好好,没问题。易腾答应着,突然想到自己没多少时间可睡。
“对了。”贺成在沉默了片刻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补了一句,“我听说易老师过世了,节哀。”
易腾道了谢,就听见贺成在电话那边说:“高三的时候你跟你妈走了。有件事我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易腾心里一紧,让他有话直说。
“我后来知道,在校门口张贴易老师那些照片的,是陈老师。你还记得吗?当时教高一的那个化学老师,戴着镜片特别厚的眼镜,麻子脸……听说,他哥开着家宾馆,照片就是从他哥那儿搞来的。”
易腾听着,像听一个遥远的故事。
“要不是易老师去世,我都快忘了这事。”说罢,贺成拖着懒散的声音解释道。
你不说我也忘了。易腾这么回答着,记不清贺成又说了些什么话。
易腾挂了电话,回想起往事。也许当年柳如归丢掉的照片被陈老师的哥哥捡到,再交给陈老师。在他的记忆里陈老师不过是个再平凡单调的人。出于同事间的嫉妒,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虽然他和柳如归在照片这件事上的处理不够谨慎,但他明白柳如归说的或许没有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这个事情里最无奈的接受者。如果那时的他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大人,他会不会更好地应对?
知道了陈老师的事情,柳如归又会怎么做呢?
十年前也好,现在也好,柳如归都在用一种不顾一切的口吻向他表白,而他自己却一次次拒绝了。他从没考虑过,当时同样是个高中生的柳如归,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孤立无援?
他从没考虑过。因为那个时候他被失落和愤怒所蒙蔽,无心考虑别人。
现在,他是否足够强大了呢,去试着了解柳如归?
贺成告诉易腾的事情折磨着他,让他继续失眠下去。换了身衣服,穿上那条蓝底黄花的沙滩裤,睡不着的易腾又开始出门夜游。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夜游到紧邻柳如归家的那个十字路口。柳如归家临街的窗户黑灯瞎火。
但有些事情他想要说给柳如归听。
就在他低头四顾,犹豫着要不要正式去敲响柳如归家的房门时,一个黑影再次窜出来,打破了柳如归家新安装的窗户玻璃。这一次,还带着一串点燃的鞭炮。
六 麦田
在柳如归的注视下,这一次易腾知道自己跳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便撒开步子向跑下跑出两百米,越过坡路的混凝土护栏,去追那个奔向坡脚下的黑影。
曾经易腾很为自己的跑步速度自豪。但眼下,由于失眠,他跑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前方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距离自己近了一步,可是无论无何也追不上。就像永远都无法到达的跑道终点。
在昏暗的水泥路上,他的脚下一个踉跄。伸出手去竟意外的抓住了那个黑影的手臂。在炎热的夏夜里,这个黑影似乎不会出汗,手臂上的皮肤冰凉干爽。
一瞬间,这种触感让易腾想起了什么,一团朦胧的熟悉感让他愣了几秒。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黑影俨然转过身甩开易腾的手掌。易腾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和指甲在被甩脱的瞬间重重地划过了黑影的皮肤。他再次伸手想要抓住那个黑影时,一道灰白色的暗光闪过眼前。他来不及躲闪,手掌心传来一阵锐利的痛感。
易腾赶忙用左手攥紧右手手腕,再追过去几步。只看见那个黑影在前方的路灯下转过街角,消失无踪。
尽管按紧了手腕处的血管,温热的血液还是顺着手掌心流淌到他的胳膊上,再淋淋沥沥的洒到地上。易腾翻起手掌,在路灯柔弱的光线下,涌出来的鲜血变成了青紫色,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视觉刺激。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分钟内,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好了,这下两只手是不是都废了?
他在心里念叨一句,耳边却传来柳如归的呼唤。
“你没事儿吧?”追过来时,柳如归急切地询问。可等到他看见易腾的右手,眉头便死死地皱起来。
易腾感觉到一股焦躁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过来。这样的柳如归他从没见过。
没咋地。你快去报警。他支起手肘弩开柳如归伸过来的手命令道。尽量让他的声音里听不出钻心得疼。
柳如归凝视了他半秒,一语不发地脱下身上穿着的短袖,用牙齿咬住领口处毛边,刺啦一声扯出一道豁口来,再用手将整件短袖的前片撕成四条布条。
“别乱动。”他说着,不容置疑地拉过易腾的右手,将布条的一端平整而轻柔的敷在掌心的伤口上,再绕着手掌一圈圈包裹起来。
简单处理了伤口,柳如归回头望一眼家的方向,说道:“你等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掌心虽然还是抽着疼,不过血不再哗哗地流,易腾的心里安定了几分。这样不就好多了。手指头他都断过,这点儿伤算什么。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回去涂涂药就好。易腾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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