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颤抖的双唇里吐出的词语那么陌生和遥远,却触动了楚修哲深处的神经。他大力分开弟弟的手,握着他被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揪着自己柔软纤细的头发。“你说什么?爸爸已经死了!”楚修哲声音带着严厉,不复以往的温柔缱绻。旁边的人听到了他说的话,也严肃了许多,但更多的人觉得非常烦躁。
一个累赘。
楚修明的眼角滑落了眼泪。
他看到敞开的车门,挡风玻璃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一些破碎的玻璃甚至洒满了座椅和头枕,在盖着毛绒坐垫的座椅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血液将他的黑发玷污,一团一团的淤血夹着灰白色的脑浆,扭曲的皮肤裹着受挤压而变形的骨头。而车门底下已经有一个躺着的女人,他的泪水淹没了视线。
淮冬看了看楚修哲,在他的默许下,拨通了电话。
剧组的人等了一会儿,楚修明被医院的人打了一针安定后接走了。楚修哲看着远行的车,暗暗地攥紧了拳头。淮冬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赶到片场可能会迟到。”在车上的司机说:“不会,现在已经过了交通高峰期,开快点可以的。”带着点怨恨和不理解,工作人员们纷纷上了车,几个演员就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楚修哲,也各自上了车。
坐上车后,楚修哲的脸色一直很不好。r用手机按了按,脸色也凝重起来,她回头看了看楚修哲,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她迟疑了。淮冬坐在楚修哲旁边,注意到她的视线,就抬头和她看了个正着。“有事吗?”淮冬这么一问,楚修哲也看向她,碧蓝色眼珠映上完美的身影,如同清澈的海里的塞壬一般摄人心魄。她侧了侧身体,把手机递过去,楚修哲没伸手,淮冬见r僵了僵,才打破尴尬去接来。触摸屏上显示的是一个聊天界面,好像是短信,不过上面的都是英文。
楚修哲没看,淮冬看懂了,但显然不是特别轻松的脸色。楚修哲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他感到头痛,车子走走停停,暖气开在里面,不流通的空气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阿哲……”淮冬把手机拿到楚修哲面前,可楚修哲闭着眼,压根没打算看。淮冬就把手机放下,再一次叫他:“阿哲。”
楚修哲不耐烦地说:“怎么了?”
“你有按疗程定时定量给你弟吃药吗?”淮冬问。
经纪人的问话让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他的大脑条件反射地下达的指令让他说出:“当然。”楚修哲睁开了眼睛,视野里的女人的脸五官端庄,咬唇色的唇彩覆盖在微微痉挛的丰唇上。“什么意思?”他和r对视,像鹰一样锐利的锋芒毕露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对女人真是太宽容了,不知道淮冬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他轻微的心虚被他出色的演技完美遮掩,他要进入角色,这样他就会坚硬起来。
r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手里攥着靠枕,绒布被揉的一团糟。“我……我有点担心,我就去问了那个医生。”
“医生?”
r点点头,说:“就是我去美国出差的时候给你弟弟买新药,咨询的那个医生……”
楚修哲心里莫名的烦躁,说:“有话就干脆地讲完,别吞吞吐吐吊人胃口,现在不是在拍戏。”淮冬见自己的艺人有暴走的趋势,不由得侧头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平静点。
这会儿r硬着头皮说:“医生说,你弟弟可能是出现了车祸现场的幻觉,这是重度抑郁症的症状!”
“说完了?”楚修哲淡淡道。两人都诧异了,r更是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说完了。”
楚修哲瞥了她一眼,说:“他本来就是中度,治疗有配合,药也有吃。唯一不同就是他出来接触了太多的陌生人,对他造成一点影响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这个“陌生人”一词深深地刺痛了r的心脏,她内心涌出了莫大的委屈,她从淮冬手里拿过手机,身子一缩就要回到座位上去好好坐着。她心里乱糟糟的,她是为了他弟弟着想,可是为什么他似乎毫不领情……淮冬怔怔地看着楚修哲,轻声说:“你这样说,不会太过分?”毕竟人女孩子关注你那么久,你居然说她是个“陌生人”,真是太伤人心了。
楚修哲眯着眼,道:“有什么过分?我说的都是实话。”
顿了顿,他说:“我想带他出来,也是想让他散散心,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别整天闷在家里。可是我没想到他这么抵触,抵触外界和外人,有什么事也不肯跟我说,稍稍不留神就轻生。”淮冬神色复杂,楚修哲说了一大通,完全没有回归到他说话的重点,楚修哲倒是把ax艺人的说话艺术学的淋漓尽致,搞得淮冬反而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这场闹剧结束,楚修哲靠在座椅的靠背上,仰头看向车顶,手掌轻轻捂上心脏的位置。
死了的父母阴魂不散在纠缠着他们活着的孩子,那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为什么呢?他想,看得见的是你失去的,所拥有的永远在你的视线外。他渴望着弟弟的视线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希望下一通电话能够是他打过来的,他想听见他的声音,他想见他,想抱他。
医院的车和剧组的车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分离的人更加思念。
第23章wr
片场位于镇,为了获取资源方便,镇位于国道和城市近郊的交界处,交通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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