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装潢上。
下午刚走进门内时舒敛便惊呆了,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映入眼中的处处都是红木,且风格不算纯正的日式,也不能说是纯正的中式,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个结合体,不突兀,反而相当顺眼。
当时他就彻底信了陆深说过的话——加藤一家是真的十分痴迷于中国文化。
舒敛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挪到陆深身后,翘起兰花指,故意捏着嗓子跟他说话:“大人,小的给您揉揉肩。”
陆深一声嗤笑,书看不下去了,仔细阖拢放到茶几上,回头看看特别入戏的娇羞舒敛,问道:“晚饭吃太多,撑着脑子了?”
“……”舒敛不装了,特无语地叹气道,“陆老师,说真的,这佛经我一点也看不懂,我感觉你带不带我来没什么区别。”
“所以呢?”
“所以小的给您揉肩啊!”舒敛诚恳地给他捏捏肩膀。
陆深觉得还挺舒服的,惬意表扬一句:“手法还可以。”
“那当然了,”舒敛笑起来,回道,“像我这种二十四孝子,这手法都是在我爸妈肩头练出来的。”
陆深弯唇,不再让他继续下去,拍一拍肩头的手道:“行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要早起。”
“多早?”
“六点。”
舒敛觉得有点痛苦:“这么早啊……”
陆深雪上加霜地提醒一句:“在你适应时差之前,相当于是五点就要起床。”
“睡!”舒敛赶紧地从长椅上下来,奔命似的跑回屏风后去。
陆深笑着看向他的背影,片刻后关了起居室的灯。
不算完全黑暗,借着打入房内的柔和月光,舒敛还能看得见陆深的轮廓。见他躺下,忍不住侧身向着他的方向问道:“陆老师,加藤先生不是安排了两间起居室吗,你怎么跟他说的?”
陆深的表情有点模糊,但低沉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笑意,回道:“我跟他说你胆子小,在陌生的地方不敢一个人睡。”
“……”舒敛无话可说。
虽然住一间房挺好的,但这个借口实在有点丢人。
他想了想,索性从被窝里钻出来,两下滚到陆深那里去。
陆深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后也没说什么,睁眼看了看他,随后闭眼继续睡觉。舒敛笑嘻嘻地摸一摸他腹上的肌肉,蹭动着贴近一些,低声问:“陆老师这么想跟我住同一个起居室,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深喉间不甚清晰地逸出笑来,没回答。
舒敛继续烦他:“别不理我啊,按生物钟来讲,这会儿才九点过呢,你睡得着?”
陆深总算又睁眼,有些无奈,若光线再明亮一点,大概舒敛能有机会看到他目光里的温柔。他反问道:“你起得来?”
“起不来能赖床吗?”
“不能。”
舒敛哀叹:“那我肯定起得来。”
陆深低下头去,在他眉心一吻,道:“好了快睡。”
“可我现在也睡不着,我觉得我得明天困一天,然后明天晚上才能秒睡!”
“啧……”陆深捏了他一把,隐约有点没办法了,发现他平时还好,一旦缠起人来功力还真不一般,“所以你到底在浪什么?”
其实舒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浪什么。
他就是想多听这个人说话,想多和他交流,多理解、感受他的每一点。这是自他认识到自己动心以来,便一分一秒都没曾停歇过的念头。
他只是想要陆深,因此所有一切的躁动,大概都来自于自己还没有真正得到他的那种不安感。
陆深像是一个带着温度的透明剪影,可见、可感受,却抓不住。倘若有一天,这个剪影能慢慢丰满起来,能被他牢牢地拥抱住,那么他心底深处的惶恐与茫然一定会尽数消散……且一定要到那时,才会消散。
“陆老师……”舒敛忽然一改方才语气中的调侃,很用心地唤他一声。
这样的语气与转变让陆深不禁愣了两秒,慢慢回过神来才应道:“什么?”
舒敛笑了笑,将头埋到他颈窝里,道:“晚安。”
陆深的手掌贴在他脑后,极轻极缓地抚了很久,到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应答。
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也不知道是谁情绪复杂地失眠了更久。
舒敛只知道自己清醒到很晚,一直一直听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心跳声,似沉稳,也似虚浮,“扑通扑通”的,整夜不休。
在这难以入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想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交往对象,那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准确来说,是隔壁班的同学。两个人一开始只是朋友,到最后分手,似乎也都只是朋友。
那是一份难以辨明是靠友情还是靠新鲜感来维系的关系,他也曾迷惑过那其中是否包含有年少无知时的青涩爱恋,却一直没有答案。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这份记忆所持有的情绪都越来越浅,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十分抽象,难以明晰。
可现在他又全都想起来了,在为陆深心动的时候,他记起了自己仅有的那点儿情感经历,以至于终于可以明确地肯定——那不是爱情。
也许是喜欢,也许是欣赏,也许是相互之间的依靠,但那的的确确不是爱情。
能够毫不留恋便好聚好散的情感不可能是爱,他从没在曾经的交往对象身上体会到过患得患失的感觉,更没有体会到过一旦失去的痛苦。
这一切如今却都在陆深身上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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