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避三舍,是—步也不敢近前。
大夫不敢来送药,所幸府里还有存粮,人还能活着。方家三姐手足无措,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弟弟虚弱的样子,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方兰生瞅着她,似乎有点内疚,他张了张嘴:“三姐……”
那双眼睛没什么神采,方家三姐就在他跟前,低头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了?难受吗。想吃什么,和姐姐说!”
方兰生摇摇头:“三姐你出去……我别……传染你……”
方兰生本是个身体很健康的人,笑模笑样的,每天都很开心,到生了病也不愁眉苦脸——虽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得的并不是普通的病,而是感染了要了二姐命的那场瘟疫。
瘟疫,说大则大,说小则小,感染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接近病人,但至少懂得如何防护。琴川人是不懂的,没有一个人懂,所有接近方兰生的人都面临着被他传染的危险。
那是丧命的大事,除了方家三姐,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而方兰生也不想让他们面对。
“兰生,百里少侠寄信来了,要看吗?”
从门外传来三姐的喊声,方兰生在床上翻了个身,扶着床头起来:“要看。”他努力说。
三姐将信从门缝里递进来,一张薄薄的信封安静躺在地上,方兰生扶着床头下了床,走到跟前拾起来。
他头发有点乱,都披在肩膀上——他己经近半个月没有出过这间屋子了,衣衫凌乱地挂在身上,样子窝囊极了。
方兰生把信撕开一看,那信就一句:怎么不回信。方兰生挠挠头,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日收到木头脸的信,他正打算回呢,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可是现在回,回什么呢……”方兰生愁眉苦脸地挠着后脑勺,“总不能说我生病了啊……”
他这边愁得直咳嗽,那边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久违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猛地扫在方兰生脸上。
他傻眼一样看着那门外的人。
“木……”
他话没出口,那人快步上前。低头俯下身,一把捞起方兰生的腰,抱着他就上了床。
“你——”方兰生瞪着眼睛瞧着那人,“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闭关吗!”
闭关中的执剑长老百里屠苏一脸不悦地盯着方兰生的脸,他发现方兰生瘦了,整个人都轻了不少,长发披在脖子上,连额发都长得挡住了眼睛,白色里衣裹着身体,皮肤上有莫名其妙的青紫痕迹。
方兰生的声音有点沙哑,说话也瓮声瓮气的,脸色蜡黄,掌心发黑,方家三姐已经提前告知了百里屠苏,这一切都是因为琴川那场瘟疫。
“怎么不告诉我。”百里屠苏低声问他,现在己经是深秋了,方兰生穿得少,百里屠苏伸手用被子裹住他,却见他双手搂着自己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百里屠苏进来之前,方家三姐曾担心地对他说,兰生一定会赶你走的,他谁都不让接近,我们也没有办法。
而此时,方兰生却紧紧抱着百里屠苏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百里屠苏迟疑地伸出手,他的手隔着棉被搂着方兰生的身体:“你不赶我走吗。”他低声问。
方兰生的下巴磕在百里屠苏肩头的铠甲上,闷声问他,那声音听起来还颇可怜:“你要走吗。”
百里屠苏摇摇头:“等你病好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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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这几日病得不轻,有时候昏昏沉沉间,他会想自己如果死了,谁会为他伤心些。三姐会伤心,好在有三姐夫:四姐会伤心,好在有四姐夫:爹会伤心,他还有娘……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会为方兰生的死伤心,可他们总能在别人的安慰下好起来。
可木头脸呢。
方兰生想起那个坐在乌蒙灵谷,在睡梦中紧拉着他的手不放的木头脸。
他一定会为他伤心,可是谁去安慰他。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只有师兄师妹,两个徒弟还在身边。
以前方兰生总希望能让方家给木头脸一点家的感觉,可惜木头脸总是呆不长,每次都是一两天就离开,让方兰生心里也没底,自己当初的承诺到底做到了几分。
可能要做不到了,方兰生看着病中的自己,他想,世事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死,像二姐当初离开他那样地离开这里,离开木头脸。
方兰生是个很善良的人,可再善良的人也有自私的时候。紧抱着百里屠苏的脖子。在病中沉默着躺了半个月的方兰生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喊木头脸。
百里屠苏听见他的声音,才觉得心稍微安了一些。他搂着那人瘦削的腰,从随身的行囊中取了药——这是他从天墉城带出来的,虽不知这瘟疫病灶何处,可总归有些益处。
温热的手掌推着那人后心,百里屠苏将自身真气缓慢度入方兰生体内,方兰生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像失去意志般地任他动作。
“你不怕被传染吗,还和我睡一起……”
方兰生在那天睡觉时对身边的人说。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问这种问题,只是看到这时躺在身边的人睡不着,一时兴起就问了。
百里屠苏转过身,他肩上手臂上的铠甲已经卸去了,衣衫也换成了方兰生房里的那件青衫。
“怕。”百里屠苏道。
方兰生皱起眉,刚要说你怕还来干什么,谁知百里屠苏目光一垂,低头便吻了他。
那个吻很轻,却很绵长,末了,百里屠苏离开方兰生微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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