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儿已经堆了一半了,胖乎乎的身子立于院中的小冬青树下,她扭过头去看那屋檐下的小锅,咯咯大笑着,叫娘亲拿枣子来给雪人吃。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喝醉了酒的云楠溪拿着鞭子,赤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她吓得尖叫起来,飞快地钻进了云夫人的怀里。云楠溪一把抓起她来,狠狠地丢到一边,骂了声野种,便抓着云夫人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屋里。
屋里还没有生火呢,那炭火正在外面熬粥。
她跑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云楠溪撕扯着云夫人的衣服,她立刻捂上了眼睛,云夫人曾经说过,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要立刻捂住眼睛,不许看,也不许听,否则鬼就会把她捉走。
她听到屋里传来的那些嘶吼声,打骂声,还有……云夫人的求饶声。
突然,她听到了云楠溪在骂道:
“你说,这野
种到底是谁的?”
“老爷,是你的,真是你的女儿。”
云夫人拼命辩解着,她生下的那个女儿确实是云楠溪的,只可惜没有养活而已,无论雪裳得来得多么不光彩,从心底里说,她是做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野种就是野种,你休得再骗我!”
云楠溪骂骂咧咧完了,又开始折磨起云夫人来。云雪裳怔怔地听着里面的对话,已经懂事的她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怪爹不喜欢她,难怪大家都看不起她,原来她是个野孩子!她把雪人推倒,然后坐在那雪堆上伤心地哭泣着。
一整晚,云楠溪把云夫人捆在床边上,折磨着。
那晚的雪,是云雪裳的记忆中下得最大的一场雪,她小小的身体上被这雪堆满了,远远看去,她就像一个小雪人一样。
终于,云楠溪走了,无论他在这个院子里表现得有多么qín_shòu,在外,他永远是儒雅而有风度的男人,他还要上朝,还要去向各个贵人献殷勤,这里,只是他受了气来发泄的地方而已。
云夫人挣脱了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把云雪裳从雪堆里扒出来,她已经冻得浑身青紫,四肢失去了知觉,很奇异,她却没有死。
她问:“我是谁的女儿?”
云夫人哭着,眼角却是血泪:“是你爹爹的,娘发誓。”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又强迫自己信了,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第五天,她吃了满满一碗饺子,并且开始满府的乱跑,把府中每一个人都认清了,还有她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渐大一些,她就开始往外跑,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跟着跑江湖卖艺的人跑场子,给他们打杂,不是为钱,只是为了学习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再大一点,她去了勾栏院,给当红的姑娘们跑腿……
“为什么是勾栏院?”轶江月扭过头来,面无表情。
“我想知道,男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们说勾栏院里的姑娘知道。”
弯腰,摘了几朵小野花,云雪裳闻了一下,便别在了发间,笑着说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轶江月,你都三十一岁了,可以讨媳妇了,然后生几个娃儿,也挺好的,别到处乱跑了,人总归是要一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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