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轻轻抬了抬脚,那少年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臭妖怪!”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气鼓鼓道,“那呆书生有什么好?惹得你日思夜想。他长得有我好看吗?他对你比得上我对你好吗?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一肚子酸文假醋,想必上了床也是一块木头似的无趣,你也下的去嘴!”
灵敏鼻子闻到妖怪身上一缕情欲味道,大大地哼了一声。
妖怪心道:书生床上有趣无趣与你何干?
面不改色地等少年发完了牢骚,对他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听你数落简之的。”
少年委屈道:“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你又不要。”
“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留住他。”
少年懒洋洋地攀上了另一根树枝,心中笑妖怪单纯:“你本事这么大,还留不住一个人么?”
“我,”妖怪目光微沉,“想让简之真心同我一起。”顿了顿,加了一句:“永远。”
少年自恃红尘里打滚过,书又看了不少,自觉七情六欲,人间情爱已是很老道了,闻言笑道:“这有什么难,不过是你太惯着他了,但凡冷他两天,让他患得患失,自然心生紧张,不敢再离开你。”
妖怪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眼珠一转,已是计上心头,笑嘻嘻道:“你若不信,便交给我。必然让书生对你死心塌地的。”
妖怪正欲开口,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急促躁动,似有大事发生,目光一凝。来不及踟蹰,转头对那少年道:“我有些事先去处理,简之托你照看一下。”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许打他的主意。”
少年微微哼了一声,应道:“知道了,保管还你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书生。”
妖怪瞥了一眼少年,似还有话说,又忍住了,转身循着啸声奔去。
那少年目送着妖怪远去,直到见不着身影了,“嘻”地笑了一声,慢慢化出了原形,却是一条胳膊粗的黑皮金花蟒,摇摇摆摆地向那棵古木游去。
且说这一头,杜慎言同那藤蔓奋斗许久,仍没有半点收获,既挣动不开,便只得躺着等那妖怪回来。杜慎言强忍着酸痛,默默地数着时间等,等得无聊了,偏过头慢慢打量着妖怪的住处。
这一打量,便有了新的发现。许久前,他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洞中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如今却不同往日。粗糙的石桌石凳已换作精雕细琢的木质桌椅,上面一应俱全地放着杯碗茶碟,竟还有一尊瓷瓶,插着一簇花。
不远处还放着一张榻,就连他身下睡着的床,也不再是硬邦邦的石床,褥子宣软。
杜慎言心中诧异,他与妖怪相识这般久,知他一向粗悍无状,从不讲究这些。
这些年来莫不是转了性子?
又转向一边,目光便彻底定住了,枕边安放着一只熟悉的砚台,小巧可爱。
哪能不熟悉?这只砚台是他亲手做给妖怪的。别的砚台上面雕刻的无非是松竹梅荷,唯有这只,用了上好的端砚,上面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支棱着脑袋蹲在蚩灵木的枝头,乃是他一笔一画悉心雕琢而成。那时候妖怪总是不耐执笔写字,他便哄着妖怪,许诺写对了手头的那一面字,便送他一样东西。
最终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么一样礼物。他还记得妖怪捏着这方砚台时好奇而小心的样子。
如今这方砚台上面的小猴子光可鉴人,石头做的砚台,边缘已然光滑,一看便是常被人摩挲所致。
杜慎言蓦然感到鼻酸,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后悔回来得太晚。
他真的让妖怪等得太久、太久了。
目光柔软地注视着那只小猴子,天幸还有机会补救,他和乘风还有许久许久的日子,可以让他慢慢把那些迟到的柔情一一付诸。
原先心中的那一点点委屈也早已不见踪影,化作满腔缱绻,满满涌上心头。
洞口藤蔓晃动,一个身影入得洞来。
“乘……”杜慎言欣然欲唤,待到看清进来之人,一时愣住了。
来人穿着绣金黑袍,怀抱一枝花,哼着歌将那枝花替换了青瓷中的花,这才转过头来,笑睨着书生道:“哎呀,你醒了?”
少年有一张冶艳昳丽的脸,衬着那一枝鲜润的花,真称得上是人比花娇。此时漂亮的双眸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床上的书生。
杜慎言脑中轰然,脸颊蓦地浮上一层血色。他向来衣冠端整,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模样,此时不堪姿态被那陌生少年瞧去,惊诧羞窘至极。
这蛇精虽化作了少年模样,实则是一条修炼了成百上千年的老蛇妖,满肚子作弄人的心思。眼见着书生一张脸红得滴血,惊慌失措地试图遮掩身子。托着下巴,“啧”了一声:“ròu_tǐ凡胎,不过如此。”语气是实打实的挑剔,犹如品评一件货物。
杜慎言感受到他话中恶意,僵了一僵,涨红着脸问他:“你……是何人,为什么擅闯别人住处?”
蛇妖惊讶道:“我?此话合该我来问你,你是何人?为何tuō_guāng了躺我床上,羞也不羞?”
“你……胡说!”杜慎言一时间惊骇莫名,脱口而出,“这明明是乘风的……住处……”惊疑不定地望向言笑晏晏的少年。
少年哼笑了两声:“自然。既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说罢熟极而流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寻了边旁那张榻,舒舒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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