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掉不下去,别说推了。楚宁叹气,这人怎么跟小狗似的,虽然不疼,痒痒的还挺舒服的……
十六章
阳光大好的清晨,楚宁只穿了一件薄薄春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灵雪山和他想象之中白雪皑皑的模样差得太远了,昨夜穿过白雪厚布的山脚,来到山中已是深夜,只觉得山上天气依旧如春,温暖宜人,仿佛之前穿过的皑皑白雪都是梦中景象,其他景色笼罩于夜色之中,倒是无缘得见。
次日一早,楚宁被外头许久不见的温暖阳光引诱,早早地行走在这灵雪山上。
居室之外,莺啼,鸟叫,花香。穿过色彩缤纷、散发薄雾的花果林中,凝望着小潭中清晰可见的鱼,仿佛漂浮在空中,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相融,只觉得身处世外桃源。
水声潺潺,如同琳琅碰撞脆响,让人听了忘却世俗的一切烦忧。楚宁蹲下身子,看着那透明见底的溪水,伸手捧了一捧,竟然是温暖的,难怪这灵雪山上四季如春,低头浅啜,清冽温暖的水入喉,甜如陈酿。
他托着腮看着水底下大大小小的游鱼你追我赶,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上,鱼儿的影子在水底的石头上起舞,暖风吹过,水波粼粼,看得他有些晕晕然,蹲了许久的腿麻了,险些就要一头扎进水里,还好身后沈晗一手把他提起来,扶好了。
楚宁看着沈晗,微风轻拂,那人玄衣微动,人却如松柏颀长而立,不动如山,面容深刻不驯,不知站在他身后多久了。
见他不晕了,沈晗改牵他的手,沿着溪流往前走,笑道:“前头还有比溪水好吃的。”
楚宁莞尔,应了声好。
沿着小溪走了不到半里,一片疏密有致的果林映入眼帘,道不出名字的果子缀弯了枝条,楚宁眼中放光,欣喜地一头扎进那果子林中一个个地看着,果实熟透的幽香沁人心脾,各个果实看着都让人嘴馋,难以选择。
沈晗随手摘下一个果子,啃了一口,毫不忌讳地塞到楚宁手里:“这个甜。”
楚宁捧着那果实,看着沈晗露出一个干净的笑颜,就着沈晗的齿印咬了一口。
沈晗满意地揉揉他脑袋。
两人一路前行,果树渐渐稀疏了,明明四周都是春季景色,楚宁却闻到一阵阵寒梅幽香,和沈晗家中种的如出一撤。
果然,不出几里路,溪流渐渐弱小直至消失,两人似乎走过四季,从春天又回到了满天飞雪的严冬。
只见后山漫山遍野的寒梅,因为远离温泉,天上漫漫地下着飞雪,林中似乎还有一处简陋茅庐。
楚宁想起在沈府所听闻的冲虚老人的事,问:“这是外祖父种的?”
沈晗道:“嗯。”
楚宁看着沈晗垂着的眼睫,心中忽然明白当初沈夫人和攻看到他种的满园寒梅花是何等感受。他温声道:“既然来了,带我去看看二老可好?”
沈晗牵着他在漫天梅花和雪花之中走着,道:“走吧,本就有此意,只是早了些。”
两人走到那茅庐之前,四面寒梅花环绕,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想想当初沈晗走后,外祖父独自在此,该是何种凄清。
楚宁伸手推了推门,门已年久失修,轻轻一推便开了。沈晗走进室内,熟悉地点着了桌上蜡烛,只见房中只薄薄挤了一层灰尘,想来沈晗每年都有来打扫。
桌椅之上的那些梳装镜奁之物却是原封不动,也不知维持了那情状多少年了。楚宁询问过沈晗,才拿了一个小木盆道屋外,和沈晗一起擦那桌椅。
楚宁擦完一张,拉开抽屉,只见抽屉中放的都是木偶、布偶、风筝、丝帕等物,想来应该是冲虚老人和寒外祖母的,每一样都被整整齐齐,尽数好好的收藏。楚宁只觉得鼻子一酸,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楚宁关了抽屉,走进后院,只见沈晗正在看墙上的一幅字,上头正是在沈府所见那首诗,字迹却比那幅更凌乱了,想来是仓促写就,只见上书:
江南柳,叶小未成荫,十四五,闲抱琵琶寻,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楚宁眼眶微红,和沈晗这一路来,他未曾哭过,现在心中却酸涩无比,透过那字仿佛能体会到冲虚老人写就它的那种心情,不由得紧了紧牵着沈晗的手。
沈晗拍拍他手背,回握着他,低声道:“走吧,带你去见见他们。”
离茅庐不远,便见修整整齐的墓,墓上修了新的石墙,想来是沈晗新修的。墓前有块和石墙颜色不同的石碑,被白雪覆盖依旧能看出它的残旧,上头是以剑气深刻而书的一行字--“爱妻寒梅莽夫冲虚之墓”。那字迹是冲虚老人笔走龙蛇的笔法。
沈晗弯腰从旁边的木盒中拿出香火,替楚宁点上,两人各自上了香,坐在墓前。
楚宁看着那自己坐着的地方,那石阶都被坐得陷进去了一块,先前来拜祭的人,一定经常一坐便是许久。茅庐所在的方向,看不见日出,却能看见日落。那从日出坐到日落,看着夕阳一点点西沉,数着梅花一片片落下,该是何种心情?
楚宁看着墓上石碑写的字,冲虚老人立此碑时,想必是想着要与爱妻合葬吧。然而最后,他却葬身灵雪崖底,还是没能在一起。坐在他曾常坐思故人的地方,楚宁忍不住代入自身,如果是他和沈晗呢?眼中酸涩,泪水泪水扑簌簌的直掉下来。
搂着他的沈晗皱着眉,似是抱怨又似是不耐地给他擦眼泪,却一点都没把他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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