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志。若不是那个在七十六号见过得书生气的男人下来接他,柳晨曦甚至难以确定它是伊藤健一的车。这个日本人非常谨慎。
刘福亲自关上铁门,一直到轿车开出贝当路,他才缓缓收回那两道阴郁的视线。
小雨打在车窗上,雨刮器划过都顺着黑直的铁杆落到前边的车槽里。司机开出贝当路后转进虹桥路,一路向西驶出租界。路是宽敞的柏油道,车开得很快。路旁的街灯敞亮,灯光映照在拉起的白色遮帘上,随着蹑影追风的车速,一道接一道闪在柳晨曦的身上。
虹桥路上行人稀少。到了沪西只见高大树枝片片相连,隐没了两旁的房屋与灯光。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霭,有着道不清的隐晦埋藏其中。车上没有人说话,那书生气的男人应该是伊藤的秘书。自称小李。他坐在副驾上,偶尔从车内后视镜中观察柳晨曦。后座上的柳晨曦撩开遮帘一角,望向窗外。
车子越往西,树木越多人越少。终于,轿车在一个刻有“园清”二字的石牌坊前停下。门口站有两名配枪的日本宪兵。男人与日本兵比了一个手势,他们立即向轿车行礼,拉开沉重的浮雕铁门。
石牌后有个大花园,能看到许多高大的树木,东西两侧各有片小竹林。四周的立式夜灯发出幽静的白光,隐隐能闻到栀子花的香气。车子围着中央种着千日红的大花坛绕了半圈,停在一栋三层楼的洋房前。
小李礼貌地请柳晨曦下车,带他走进客厅。客厅里亮着一盏花瓣碗口形立灯,不是特别明亮,但也足够让柳晨曦看清房间。乳白的墙面,深棕木门框与同色护墙,脚底踩着拼搭成方形的褐色小地板。客厅中间有一组简易雕花的红木沙发,沙发座上包裹有柔软的蓝灰叶片花纹坐垫。一盏鸟笼状紫铜环的白莲花油灯摆放在茶几一侧,旁边还有两只带茶盏的白瓷茶杯。
“柳先生请坐,伊藤先生还没有回来,他让柳先生在这里等他。”小李说道。这男人一点也不多话,请柳晨曦坐上沙发后,他交代了下人送上茶水与点心。小李亲自为柳晨曦倒上茶后,站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柳晨曦没有动茶杯,他不确定日本人的茶能不能喝。无事可做的他再次打量起这间客厅。西面是通向二楼的环行楼梯。东首有隔间,隔间用日式大移门隔开,移门上绘有极写意的山水牡丹图。门旁有个中式花梨木挂架,挂架格中摆了几件古物,青釉褐彩鸡首壶,祭红釉天球瓶,天蓝釉龙纹统瓶。这位日本少佐喜欢中国物品,这些古物不知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南墙上一裱诗词引了柳晨曦注意。那是杜甫的诗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不知道伊藤健一是否真的看明白了这句诗。
正当柳晨曦环视房间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柳晨曦听到门口有人在行礼。他猜是伊藤健一回来了。柳晨曦站起身,回首时看到伊藤身着军装走进客厅,他先点头示意:“伊藤先生。”
伊藤健一走到柳晨曦身前,脱下军帽:“柳医生,很久不见。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你二弟的事,真是非常遗憾。”
伊藤先坐回沙发。柳晨曦也坐了下来,他在伊藤的白瓷茶杯里倒上茶。伊藤健一那双鹰眼始终直勾勾地望着他,
许久,日本人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不太好看,但下章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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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二十六章全 ...
第二十六章
柳彦杰被多次审问后,终于上了特区法院。在待审室,西洋警察送进来一些点心。在警察进出房门的一刻,柳彦杰看到门外焦急等待的柳晨曦。
下午三点开庭,一切都顺利地有些反常。法庭上问得仍旧是柳彦杰回答了几十遍的问题,最后法院同意了保释。由两位华董做铺保,夜里,律师把柳彦杰保释出来,并取回被警务处保管多日的怀表。从法院出来后,柳晨曦是第一个上前拥抱他的人。柳晨曦很激动,他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专注地看着他。柳晨曦说他瘦了,他倒觉得柳晨曦憔悴了不少,眼中有血丝,双颊也陷了下去。一周前的柳晨曦是健康而又精神的,柳彦杰觉得对不起他。
这天,柳彦杰还见到了育婴堂的主任、周景,以及商场上的一些朋友。大家簇拥着柳彦杰,欢喜地上金陵酒家吃了顿晚饭。
柳彦杰没见到白凌桀,周景解释他在家里养伤。柳彦杰这才知道白凌桀这几天的事。“上海最近很乱,他可能有危险。你要是把他当朋友,就多关心一点。”柳彦杰嘱咐周景。周景已经结了婚,家是最重要的。他要是能好好把握与白凌桀之间的尺度,那最好,每天避着白凌桀不见面,和坐牢一样,柳彦杰觉得没有必要。
主任是个很坦诚朴素的中年人,看得出他喜欢柳晨曦就像喜欢自己的儿子。不知为什么柳彦杰面对他有种女婿见丈人的感觉,明明面对父亲时从没这样的想法。他自嘲得笑自己。主任说柳彦杰这次出狱,是有福星高照,是年初那时为老百姓筹米回的善报。柳彦杰其实不信神佛,但话从主任嘴里说出来,柳彦杰却觉得可能真有菩萨在天上看。
柳晨曦这个晚上很安静,默默地替他夹菜。他的微笑总是浅浅的,带着一种他熟悉的宁静,偶尔出神的注视着某处,柳彦杰敏感地察觉他有心事。
“怎么了?”柳彦杰轻声问。
“没事,”柳晨曦说,“吃菜吧。”
夜里,柳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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