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要别开眼了,瞧到对方样子,顿了一顿才不看。我往大厅走。柜台边有座仿英国电话亭的水族箱,我在那看鱼群游水,好一下才挂了通话。走回去时,那人已不在走廊上。
复又进包厢,谢老板看我久久才归,和我大调侃,众人也起哄,都以为刚才来电者为我暧昧对象。
陈立人时常是帮忙他的女友为我撮合姻缘。他更不怀好意地瞥我,我很不好接话,只好说罚喝三杯酒。
吃好饭出来,另一间包厢也开了门。两拨人不期然地遇到,有陌生和熟识,都客客气气;谢老板交游广,在里面亦能见朋友,好一阵寒暄。
我再看到了刚才的那人。跟着的同伴,我倒认得,是华缘新上任的总经理。两人和那边的东道主话别走了。
陈立人的司机把车开来。坐上车时,他谈起华缘的事。华缘是家族企业,自分派系,本来的总经理是大伯那房的,前一阵因丑闻被拉下台。
他忽讲:“对了,刚才那年轻人,猛一看,跟你有两分相似。”
“是吗?”
我倒不感到相似——我一直是像母亲多一点。都讲儿子肖似母亲,看来对方亦应了这个道理。
应酬场合太多,我早想过终有一日会遇上。倒意外了我自己,心中竟一点起伏也无,纯粹地回避,尴尬事小,主要没什么可谈。
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可能刚才也看到了我。
陈立人还在那说:“下次遇到,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吧。”
这一天,在公司里碰到齐东文。他是叶文礼的得力下属,一直在跟进和兆美的合作项目,近一阵忙里忙外。
他不经意地讲,双方本定明日会议,忽然改期。
我犹豫一下,多嘴问了句,但齐东文也不知原故。我走回办公室,看一眼桌历,算了算,距那日已过半月。
都这么久了——我其实不想要太静下心来。一静下来,难免要多想。我早在心里承认,那天话说得不太好。
报复两个字,想想都可笑,我心知肚明,赵小姐的事情是真正地过了。假如赵宽宜依然不高兴,他当不会轻易理我。
比如现在的情况,我想,要我也不高兴。
若早点一通电话过去,该很容易解释。但想得清楚是一回事,介怀的又是另一回事。我和他,问题依旧在。
也有我的问题。
那次在何荣保的招待所,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我却走不过去,比之前疏远时要更感到畏怯。
我非是怕他要不理。我是对要和他作无事的自己感到虚伪。
邱亦森在知道我和赵宽宜断了时,倒没讲什么。他只说,过两天喝杯酒。这个过两天倒等了半个月。
下午他打来,讲定约在ke。那边有一会儿不去了,王子洋他们也少去。其他人我不明了,王子洋倒是太太的缘故。他近来少有机会组织一个会。
去之前我还有场饭局,免不了喝几杯,可不至于感到酒意。酒吧内光影蒙蒙,我和熟识的酒保打招呼,要下楼去包厢,不意和坐吧台的一个人对上眼。
我一时不知情绪。想不到在这里碰到林珞苇。
她当然看到我了。似乎喝了不少,两颊很酡红,神情隐有恍惚,她直对我怔着,我只能停住不走。
我看了看,坐她周围的都为男客人,看是非她同伴。我犹豫一下,问:“妳没有朋友一起来吗?”
“哦,去取车。”
林珞苇道,别开脸,盯着面前的酒杯。我想一想,和她身边的一个男客说一声,对方欣然地让开位子。
我要了一杯ciroc。
林珞苇忽看来,说:“你们真是很好的朋友,酒都喝一样。”
自我识得她,从没听过她用这样的可以说直接的口气。若在平常,她可能要先微笑,佯作才发现,温婉地问一问。
我当不用答她原故,只道:“凑巧而已。”
林珞苇彷佛来了谈兴,问:“都不知道你们多久以前认识的?他身边很多朋友,我差不多见过了,只有你很少看到。”
我暗自叹气,不该一念之差坐在这里。我不想和她多聊这个。我问:“妳那朋友是不是去太久了?”
林珞苇不答,盯着我好一下,才别了开。
她两手握着喝剩一半的酒杯,径自道:“我以为他跟你不太熟——不知道你记得吗?在电影院,你和他说话,我感觉,他对你有点冷淡。”又看我一眼,“所以后来再碰到,我假装没看过你,真不好意思。”
我没作声。
林珞苇好似也不在意,又喃喃地讲:“其实他真是很奇怪的人——不,不是,不仅奇怪,还自私,冷漠,不把别人的感情当一回事,呵,但我还是喜欢了。还在学校时,我就注意到他了。你可能知道,他那时身边就很多女伴,我其实不想当那些人之一。我第一次约他,是在一次和fred他们一起聚会后,那时他很常跟一个女明星约会,我问他,那个是女朋友吗?他说他没有女朋友,我说要和他约会,跟男女朋友那样的,他没说话,可他还是和我约会了。”
我饮着酒,始终沉默。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其实不该和我说的,我一点都不愿意听见。我并不感到关心。
可我一直想着周刊上的照片。
而她仍在讲着:“好几次,他都说没有。他没拒绝过和我约会。我感觉得出,他有一些意思,我只在等他开口。”停了停,便把酒饮尽,忽看向我,“你们男人是不是其实都反感主动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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