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皱一下,简直是毫无反应。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因为真的完全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林独影。
太狼狈,也……太意外。
自从他唯一的夫人青萝死了之后,他早就有心离开圣门,奈何晏怀风年幼,沈玉之类的宵小又蠢蠢欲动。只能留在圣门一天一天心灰意冷地挨日子。
晏怀风一天天长大,在他不动声色的打磨下也一天天变强,同时,沈玉的反心也一天天膨胀。
于是他假意把晏怀风关入冰狱,一方面让他远离圣门纷争,顺便也试探门中人心所向。然后等晏怀风离开冰狱离开滇南以后,就将自己的心腹们全都遣出去,独留下沈玉的人脉,送他一个机会,最后可以一网打尽。
原想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圣门给晏怀风,自己就可以离开,守着青萝的灵位,带她看一看滇南以外的世界,去看那些三月春花六月荷,八月桂子冬夜雪。
到他走不动了,就可以和青萝一起长眠。
只可惜中原的势力横插进来,功败垂成。他是晏清河,能死不能败,被逼到澜沧江畔,只剩下永不离身的那一支珠钗。
一死而已,生又何欢。跳入洪流之中的时候,他没想过能活下来。晏清河常想,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是把青萝娶进门来的那一天。
大红的花轿抬进圣门,掀开喜帕那秀丽的人儿对他盈盈一笑,眉眼间含羞带嗔的全是情意,让他从此长醉。只可惜,幻梦终究是幻,到最后,也只剩血溅当场。
好在晏怀风终究是安全的,另一个人的名字闪过脑海,在窒息之时,他想过鬼谷里那个人。
他也算得上是沉得住气,纵然圣门发生那么大的事,都没有踏出鬼谷一步。或许,他还是有不忿的。
不过,也不会袖手旁观到底。
也正因为知道林独影一定会帮他善后,不会让沈玉掌了圣门的权,不会让他儿子遭遇不测,所以他才能毫无挂碍地到底下去见青萝。
晏清河一生,对自己的妻子青萝有愧悔,对鬼谷里那一个,却是歉疚。因为他深爱的始终是青萝,永远无法回应那个男人。
谁料想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还是被人拉了回来,而把他拉回来的人,却是他最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人。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预料中的尴尬场景并没有出现,林独影只叫了他的名字一声,此外再无他话,竟是就这么走了。
于是他只能茫然地躺在床上,任由摘星把一碗苦药给他喂了个底朝天。然后就把他一个人晾在房间里休养,此外连只虫子都没见着。
就这样养过了两天,除了摘星每天一日三顿按时来给他喂药喂饭以外,林独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鬼谷里没这么个人一样。
最后还是晏清河自己躺不住了,当摘星端着越来越苦的药来灌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半坐起来问:“你们谷主呢?”
摘星放下药碗盈盈行礼,“回禀门主,谷主他在寒潭钓鱼。”想了想,又多一句嘴,“已经钓了好几天了,大约,是从门主来的那天起?”
晏清河一怔,寒潭里万年如一地冷,根本连半只活物都没有,哪来的鱼?也不知林独影,是钓鱼呢,还是躲他。
当天晏清河喝完药没再接着躺,一反往常地要下地,摘星劝说无果,只能由着他步履蹒跚地出门去。
晏清河哪儿都没转,径自去了寒潭。这鬼谷虽然他这么多年来没有踏进过一步,却依旧没有觉得陌生。
他还记得当年的情形,当时他和林独影都还年轻,林独影就这么指着鬼谷这块地方对他说:“我就在这里住着,守着你和圣门。祝你和青萝白发齐眉、儿孙满堂。”
在这之前,林独影刚刚告诉他他喜欢他。当然,这对于晏清河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样,他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之谊。
江湖上多得是这样的侠客,一语相合意气相投,就可以肝胆相照。他从前没想过,林独影会对他抱有这样的感情。
他一直以为林独影只是一时的执迷,所以亲手把他和青萝的喜帖送到他手里,希望他终究明白过来,他们还可以做他们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此后每次回想起来,晏清河都觉得自己很浑,不知道林独影说出“白发齐眉、儿孙满堂”这样的贺词的时候,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林独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正如他承诺的一样,他就在鬼谷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他和他的圣门。
直到现在。
晏清河走了半天,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远远地瞧见了寒潭,和寒潭边上那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持钓竿静静坐在那里的男人。
只剩下一步之遥,晏清河反而近乡情怯,不知道该怎么上前。
林独影身边放着鱼篓,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肯定空空如也,整个寒潭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个活物。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林独影淡淡地开口说:“来了。”就像对多年老友的寒暄。
“嗯。”既然被发现了,晏清河也不会扭扭捏捏,慢吞吞挪到林独影边儿上坐下,“钓到东西了没?”
林独影并不回头看他,意味深长地说:“人。”
晏清河回过味儿来,笑起来,“谢谢。”
林独影这才瞥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怪我破坏了你跟青萝的团聚。”
“……”他能说什么呢?他发现每次面对林独影,都只能词穷。因为林独影太会看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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