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在脑后随手绑作一束便欲作罢,不料却被人轻轻一扯,如墨长发瞬间披散,醇厚的男声带着意味不明的柔和:“墨白,你已十六,我教你束发。”
长指于发间自如穿梭,无比熟稔地将那长发缠绕束起,再用发带绑紧固定,原本随性散漫的少年顿时俊逸英气了几分,他亦是眼前一新,满意地轻笑:“可记住了?”
墨白却一下子扯了发带,递到他面前,厚着脸皮道:“你这无影手也太难模仿了,慢一点,再帮我绑一次。”
而如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那样理所当然地要他为他束发的人了……
再也没有了。
楚长歌拳头紧握,发带被攥得死紧,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锤在地上。藤枝的尖刺划破了皮肤,深入血肉,可他无法抑制,无法纾解。一阖眼便能想象,在这一片漆黑湿冷之中,惊恐绝望的少年如何被狼群残忍撕碎,尸骨无存,心头便剧痛难当,冰凉彻骨。
“墨白……墨白……”
“长歌?”?
☆、有惊无险
? 【十二】
常说情绪过分激动时容易产生幻觉,楚长歌在听到那声叫唤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一双沾满泥污的布鞋出现在眼前,才猛然停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然后看见了“死而复生”的墨白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长歌,你真的来找……”
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一个突如其来的,紧紧的怀抱之中。
楚长歌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抱住他,可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比脑袋先反应一步了。他急促的呼吸,他跳动的心脏,他炽热的体温……这个人仍旧真实存在着,存在于这人世间。
墨白,你真的没死,真的……还活着。
无人能够知晓,我此刻有多么庆幸,方才在脑海闪过的一幕幕可怖画面,都不过是无端猜想罢了,一切都未曾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长歌……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墨白弱弱地出声,推了推他。
楚长歌一僵,顺势松开了他,退了一步,清清嗓子道:“可有受伤?”
“哦,没什么事儿,都是些皮外伤,被树枝啊藤蔓啊刮破的。”墨白举举手抬抬腿,自个儿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事,却瞄到楚长歌垂在身侧的双手上狰狞的伤痕,“天……你的手流血了!怎么弄得这样伤!”
经他这么一说,楚长歌才发觉四指隐隐作痛,抬起一看,划痕深浅交错,血肉模糊,血珠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着实有些吓人。然对于常年征战的他来说,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尽快下山才是正事,刚欲叫墨白无须在意,却见他跑到一旁的树下,拉出一个大竹篓。
“呼……呼……”墨白之前逃命时跑得双腿发软,这会儿拉个背篓都喘了几口气,指着里头堆得满满当当的药草,“这便是我今日来寻的藏伏草,正好你有伤,我帮你试试。来,张嘴。”
楚长歌看着墨白无比自然流畅地摘下一把像小葡萄似的红色果子,递到他嘴边,正要开口询问……便被塞了满嘴。
“你嚼一下,果肉渣莫要吞咽,吐出来敷在伤口处。”墨白认真地吩咐。
楚长歌不疑有他,一牙嚼下去,顿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饶是他这样忍耐力较常人强上许多倍的人,亦忍不住皱了眉,嘴唇紧抿,露出一副想吐却拼命压抑的表情。
这果子,比那未熟的青梅还酸上几倍,酸得他头皮直发麻,也不管是否嚼烂,忙不迭往外吐。
“不行,嚼得太随意了,不够烂,还是我这个大夫来好了。”
墨白挑了两根较为完好的,捋下结成一连的果子,满满的一把丢进嘴里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面不改色地嚼了足有四十余下,才把渣滓吐到手里,身体很大幅度地抖了一下,耸了耸肩:“哎呀,酸得我浑身舒畅,好像有种要去狂奔三百里的冲动。”边说边把微微温着的药渣敷在楚长歌的四指背上,细细抹开。
楚长歌回想起那味道,手指不由自主地一缩,却被墨白不满地说了声“别动”,一手握着他的,一手上药。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炽热的手心,他心里莫名一动,想抽回却被扣住。
眼前这个头发散乱,衣衫脏破的人,单手费力地翻了一层又一层,在衣服里层抽出一方干净的巾帕,咬住一端撕开两半,小心为他包扎好伤口。明明他自己也满身是伤,却偏偏只在意他手上无关痛痒的小伤,专注认真,细致温柔,令他心头暖流涌动。
楚长歌忽然很想知道,这究竟是身为医者的自觉,抑或是……
来时只有一匹马,下山途中,墨白坐在楚长歌身后,双手抓住他的腰带,后头还背着那个大背篓。
考虑到墨白是第一次骑马,可能不适应,他刻意稍微放慢了速度,不至于颠得太过剧烈。
“你是怎么逃过狼群追捕的?”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风有些大,听不大真切。
墨白感觉胯、下不舒服得很,艰难地稍稍变换了坐姿,和楚长歌靠近了一些:“我上山前遇到一位老伯,他是住在山脚的老猎户,几十年来一直干这行当没出过事。今日见我要上山,好心给我之路之余,还赠我一种药粉,给我撒了满身。他说是可以使兽类不敢接近的灵药,那气味人闻着并无感觉,但兽类却极其厌恶,要让它们吃下去,就好比让人去吃……屎。
“我也是半信半疑,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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