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谚左右看看,有两个船工在旁边烧晚饭,其余不当班的三四个人坐在码头上就着夕阳抽烟聊天。有些人还认得他,笑嘻嘻跟他打了招呼,和和乐乐的,并没有什么鸿门宴的征兆。李斯谚觉得大副大概是怕人多嘴杂,却又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事儿是需要避开这群工友说的。
“不然,咱们上岸聊?”
李斯谚随口一说,大副却当真应了,自顾自往前走,上了岸走出有半公里才停下来。
“船长上船之前,就是在这段儿捕鱼。”大副望着江水像是在自言自语,忽然又停下来,看着李斯谚补充了一句,“小施管他爹叫船长来着。”
“嗯,我知道。”李斯谚想起施以永跟他说起泰坦尼克号与他的童年,神色柔和起来。
大副显然没料到李斯谚的知情,一时有些尴尬,又掉转头不看他,语气有些冲:“船长死得早,而今就算是我帮他管儿子了。你也知道?”
李斯谚知道这话不好接,只是笑笑:“施哥孝顺您的。”
“他孝顺我,哼,”大副一拍大腿,终于说到了正题,“那个小混蛋,跟男人搞上了,还孝顺我?!”
说着,大副冲着李斯谚问:“你说,小施都做出这种变态事了,我是不是得替船长好好管教他!”
李斯谚万万没想到施以永已经向大副出柜了,这时候心里一惊,也只当是两人亲热时被大副撞见。有了周毓玉的经验,李斯谚反倒没那么慌乱了,他整理好思绪,谨慎地开口:“大副,您听谁说的……”
“还有谁!”大副眼一瞪,“就是那个小孽种自个儿!”
“什么——”李斯谚失声惊呼。
大副不给他留反应时间,接着骂:“小混蛋自个儿在船上跪了一宿,有用?能给船长多个孙儿?白白把自己跪病了!那混账不止不孝,还蠢了去了!”
歇了口气,大副忽然语气沉重起来:“船长就这一个独苗苗,我看着长大的啊!病了我还能打?病死了我怎么向船长交代?小李,你说说,这事儿怎么算?”
“我……”李斯谚脑子没转过来,平时的伶牙俐齿全丢了,愣愣地拣自己听见的最在意的回了,“施哥病了,我去看看他成不?”
大副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他自有他男姘头看去。”
“可我——”
“哦,忘了,他那姘头还不待见他。”大副冷哼了一声,一脸痞气,“小施说他是‘单相思’,哼哼,相个屁的思!死了都没人知道!还说要处到人家放手为止!信不信现在人就给你蹬了!小李啊,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斯谚听着大副还管施以永叫“小施”,渐渐回过味儿来,知道这事儿有圆转的余地。他眼下没工夫琢磨大副的态度,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关键得很,稍微一过脑子便立场坚定地摇头:“单相思绝对不是,他姘头特别想他,主动追来了!能去看他一眼不?”
大副几乎要被他气得笑起来,一掌拍上他的头:“你个猴儿!去吧去吧!”
眼瞅着李斯谚先是走,然后渐渐跑起来的姿态,大副难得说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意见。大步跑着的西装革履的李斯谚显得格外滑稽,大副也没心思笑。
这些小辈的事儿,他也就能掺和到这里了。
施以永是个好孩子,李斯谚也是个好孩子。施老哥啊,这事儿就怪我吧。
大副独自站在堤上低声地说。
江风太烈,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话。
大概是被船长听去了。
三十五
李斯谚气喘吁吁地跑到传达室隔壁的小单间门口,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啊,与施以永有那种关系了,却仍然没进过施以永的房间呢。
犹豫不到半秒钟,李斯谚便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意外的是,门竟然应声而开了。
施以永正站在门后,左手揽着一条毛巾在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见到是李斯谚,他一愣,便被对方撞了个满怀。
“施哥。”李斯谚抱着施以永往房间里带,顺带着用脚关了房门。
他比施以永矮不了几公分,这时候便刚好是窝在他肩头的姿态,热气熏得施以永耳朵都红了。
“施哥,我想你了。”
李斯谚说着,忽然委屈起来,喉头一哽,差点开不了口。
施以永不知道他神色的变化,只是用力地抱紧他:“我也是。”
两人相拥着平复好心情,李斯谚忽然踮起脚尖,左手揽住了施以永的脖颈。
施以永稍稍松开环在他肩膀的的右手任他动作:“怎么?”
“刚刚大副找我聊天。”李斯谚贴上施以永的额头,觉得温度不高。他懒得动作,就这样懒洋洋地贴在施以永身上回答。
话一出口,他明显感觉到施以永身体一僵。两人脸凑得极近,李斯谚终于能从施以永的眼睛里找到自己了。
施以永说:“对不起。”
李斯谚好笑地摸摸他扎手的短发:“为什么?”
施以永想别过头,却被李斯谚按住了。他沉默一会儿,低声开口:“你会觉得尴尬。”
李斯谚愣了一下,渐渐地笑起来:“我确实很尴尬。”他观察着施以永的表情,刻意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你居然说你是单相思,还说要处到我放手为止?大副看我就像看个薄情寡幸的混蛋,我当然尴尬了。”
施以永皱起眉毛:“我没说过我是单相思。”
他直直盯着李斯谚的眼睛:“我喜欢你,也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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