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撇撇嘴,不理他,突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来,“你又把我的眼镜藏哪里去了?我要看报。”
自从他再一次住院,孟青就不喜欢他太过操劳,连报纸也不许他多看,怕他费神。就算他说要看,孟青也不肯拿眼镜给他,自己取了报纸过来,一句一句的小声念给他听。
他眼下头一件关心的要紧事,就是朝鲜战场的战事,第二件,就是国际上的经济形势。
玉庭迟迟没有消息,他总是很揪心的,看看报纸上的捷讯,聊以安慰罢了。公司的事孟青不许他再管了,他虽然担心,却也没法子,所幸的是公司里都是老职员,总不至于群龙无首,乱了阵脚。
振玉每天都来,尤其是中午的时候,孟青嫌医院的饭不好,总是回去看着佣人做好了再带过来。振玉就替孟青念报纸给他听,念着念着就忍不住要加入一番议论,倒也很是热闹。惹得护士经常过来巡视,两人便仿佛小学生一般噤声不语,人一走,便又故态复萌。
不过这孩子很有些执拗的地方,实在让他想起当初的孟青。
这些日子因为他住院,振玉医院学校家里来回的跑,也很是疲累,孟青叫他不要来了,他却不肯,照样每天跑来好几趟,还时常的从图书馆借了新书带来给傅玉声解闷。学校太远,孟青心疼他这样辛苦,只许他一天来一趟,来了也坚决的赶他走。傅玉声看他们父子都这样顽固,就对孟青说,“他这个倔脾气,真是跟你一模一样,你还训他做什么?对着镜子说你自己两句就是了。”
第346章
孟青辩解道,“谁说的,我当年可没他这么倔。”
傅玉声一时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来。
孟青泄了气,无奈的说道,“好吧,你说说看,我还有什么毛病?”
傅玉声用手拍拍身边的空位,孟青老实的坐了下去,等着听他说下面的话。
傅玉声靠在他的身上,半闭着眼,笑嘻嘻的说,“除了这个,再没什么毛病了。”
孟青瞥他一眼,道,“我不信,你不是总嫌我象块木头吗?这时候又觉着我没毛病了?”
傅玉声想了想,点点头,附和道,“这也算一条。”
孟青好笑起来,又问他说,“还有呢?不是嫌我对振玉太严厉?”
傅玉声哦了一声,拍了一下手,笑吟吟的说,“对,这个也得算上。”
孟青替他揉手,因为他早上连着写了几封信,嚷嚷着说手疼,一面说,“还嫌我不够进步,这也得算一条了。”
傅玉声睁开了眼,摆了摆手,“这还真不是。我呀,我也不够进步,总有些小资产阶级的思想。”
孟青却说,“我觉着你这样挺好的。”
傅玉声乐了,忍不住追问,“真的没毛病?”
孟青想了想,才说,“你呀,你什么都好,可就有一样不好,从我认得你,你就太喜欢招蜂引蝶。”
傅玉声连连叫屈,“哪里有呀,那都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孟青抬眼看他,说,“哪有?眼前不就是吗?今早是谁夸护士头发烫得漂亮?”
傅玉声一时哑然,片刻之后颇无赖的说:“是烫得挺好看的呀。我只是夸一下嘛,实事求是,你不能不讲道理,是不是?”
孟青很轻的哼了一声,不再跟他就这个问题拉扯不清了。
后来手术还是没有做,傅玉声很是快活,天天念叨说要回家。孟青却没有他料想的那样高兴,在他再三的催促下,才打了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人。出门的时候,又把他包得严严实实,傅玉声好笑极了,说,“哎呀孟老板,这里是上海你还晓得啊,不是东三省!”
孟青说,“你呀,就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太重,爱臭美,穿得少,所以总是着凉,你讲什么都没用,让你穿几层就穿几层,少一件都不成!”
这哪里还讲得过?只好乖乖的听他的话,让穿几件就穿几件了,只是觉着丑,不大高兴,一路上就在催,快快快,快点到家,实在不想被人瞧见。
抗美援朝的时候,因为军需品供应量突增,政府发现了一系列贪污事件,于是在全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三反五反运动。
傅玉声也听说各个公司工厂都在搞,就疑心孟青是因为这样的局势所以不肯让自己回去。可他觉着,这于他也没什么影响呀。他只有一个贸易公司,职员也都是旧时的老职员,对他忠心耿耿,况且他回国,原本就不是抱着囤积财产的目的而回来,有些时候甚至是补贴了自己的积蓄进去给公司的人开薪水,实在没有对不起国家的地方。
他出了院就住在孟青那里,怕住在福熙路太招人瞩目。偶尔去公司,才知道他进医院后,有人向工作组揭发他,说他私套外汇,后来工作组要调查,公司的老职工就把账簿交了出去,查出来原来所谓私套的外汇是他拿自己的美元倒贴,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还有不住工商界的人向工作组揭发他,只是不知怎么的被压了下来。
陆少瑜来看过他几次,总没有玉庭的消息。她对这件事很内疚,安慰他说,“你也别太担心了,他这样的大学生,总不会上第一线的。”
倒是他回家以后,竟然收到了一封从东北寄过来的书信。玉庭也不知托了什么人,等到木已成舟才寄出来,说已经奔赴战场了,希望他不要挂念,信里抱怨说部队上只肯让他做翻译,又说有捷讯会再给他写信的。
傅玉声总算是松了口气,当下就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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