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起身,只是微笑,“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魏明之冷漠地坐了下来,他盯著憔悴却并非全无精神的林安,冷冷问道,“你对太子胡说了些什麽?”
“胡说?你真是高看我了,身为阶下囚的我,怎敢妄言。不过真是让我意外啊,陛下这次居然会听太子的话,看来太子在他心中著实重要。”
“林安,你难道真以为你斗得过陛下?”魏明之剔了剔眉,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冷笑。
林安看了眼自己被苏长卿生生咬断的小指,面上亦多了丝冷笑。
“我从未想过要背叛陛下,在他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之前。”
“噢?那你现在难道是起了反心?别忘记了,我随时都可将你的话回报给陛下,届时只怕你尸骨难全!”
魏明之虽有些诧异於林安的放肆,却仍不忘自己的身份,他是苏长卿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阉狗。
不料,林安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妨,我现在巴不得陛下速速将我处死,也免去我再受欺辱。而且,若我一死,能换太子对陛下怀恨不解,也算是我!”
不知是不是林安的言语太过疯狂,与他平日的冷静沈稳一点也不相当,还是报复这个字眼充满了魔力,魏明之竟久久没有说话。
林安也与痛楚,他起身走到这个以前也算一起并肩共事过的故友身边,低声说道,“我为你不值,你这一辈子,就这麽白白毁在长卿手上了。”
魏明之恍然地看了林安一眼。
“不过我又何尝不是。”林安苦笑著皱起了眉,瘦削的身躯慢慢地挺直,终是不失风骨。
夤夜而来的苏重墨满身霜露,他抛下马鞭,快步随著侍从来到了苏长卿正在休息的寝殿之中。
苏长卿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心道这孩子却也是乖巧,听到父皇诏令便匆匆来了。
他正要笑著迎进苏重墨,甫一开门,却见苏重墨猛然跪了下去。
“恳请父皇赦免太傅,放他自由!”
本有许多话想与苏重墨倾谈一番的苏长卿不可置信地看著儿子,笑容逐渐褪去,换上的却是一抹怒色。
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自己已经饶林安不死了,这小子还不知足?!
像林安那样心思深沈,逆心不死的家夥怎可以轻易放走!自己没杀他,便是天大的恩赐了!
“太子,朕唤你过来,不是要与你谈太傅的事。”
苏长卿压抑著内心的怒火,慢慢攥紧了拳头,转过了身。
苏重墨抬起头,坚定地看著苏长卿冷酷的背影,再次出声道,“儿臣为天下乞求陛下恩赦太傅。”
苏长卿冷冷地瞪视著寝殿中幽暗的一间,胸中怒意澎湃,什麽叫做天下?
他自己就是这天下!就是这主宰!
可为什麽连他自己那麽疼爱的儿子也不知好歹地要来反对他,违抗他?!
自己用五百年的酷刑在这一世换来的是什麽?!难道还是一个……忤逆不孝的孩子吗?!
“吾儿,不可再逼为父,我们父子之间不该如此!”
苏长卿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到。
“父皇,虽然您一直是个好父亲,可却不是一个好皇帝。身为人君,怎可以摧残大臣百姓为乐?!”
苏重墨愤然站起,冷寂的月色之下,父子两人沈默相对,凄冷的空气之中弥漫著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不是没考虑过自己说出这番话会招来怎样的结局,但是身为眼前这个人的儿子,苏重墨到底还是不得不坦诚相对,即便这样的坦诚或许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他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无谓的牺牲,如果能用自己的鲜血唤回父亲的良知,他甘愿一死。
毕竟,父亲曾是那麽疼爱自己,这一次,苏重墨赌的便是苏长卿内心对自己这份父爱!
“父皇,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以前是那麽豁达豪爽,待人至诚,深受将士爱戴,我也一直将您敬为心中的榜样,可为何成为九五至尊之後,您却……唉……”
苏重墨看到苏长卿久久没有回过头来,不由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想起往事,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年轻的面容上已是多了一抹不符年龄的沧桑与孤寂。
“说够了没有?我的儿子。”
苏长卿终於又转过了身,他负手走到苏重墨面前,借著淡淡的月光凝视著对方倔强抬起的头颅,那张年轻的面容俊逸疏朗,无畏无惧,只在眼底深埋著痛苦的颜色。
“陈朗林安之流不过区区庶民,一朝发迹,便妄图与朕称兄道弟,共享江山,朕岂能相容?江山定後,坐拥天下者,朕一人足矣!他们不知进退,乃是自取死路。而你乃是我皇室一脉,林安之流不过皇家麾下走狗尔耳,又怎配吾儿你屡次三番为他求情?!”
寥寥数语,苏长卿的皇者霸气与傲气尽在其中,更透露出了成就帝王霸业之後便当兔死狗烹的道理。
这样的道理虽然残忍,虽然血腥,却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太傅他侍主极忠,父皇你若是顾忌他朝中的影响与权势,真要借机处死他也算情理之中,可你……你竟将太傅视作玩物,肆虐玩弄,叫我这为子之人见了,情何以堪!他毕竟也是一手教养我的师傅啊!”
想起林安身上的伤痕残迹,苏重墨的情绪变得更为激动了起来,他看著神色不为所动的苏长卿,终於忍不住将满腔义愤宣泄了出来,“您这样做,岂不是qín_shòu不如!”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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