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缨没有回头,她甚至也没有抹眼泪,她只是近乎偏执地盯着眼前无边的黑暗,似乎这样就能让马跑得再快一点。
来不及了……
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叫嚣着,身后的马蹄声在疯狂地逼近,追兵无论是马还是人都比自己这里强大百倍。
来不及了!
“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白泽用一种不是他自己声音的虚弱声音说道:“苏缨,你听过‘刘皇叔跃马过檀溪’的故事没有?”
苏缨的身体一颤,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前面半里路外,有个叫虎吼崖的地方,两个悬崖之间只隔了十丈,你不要怕,我给马喂了放血的药,你到悬崖边,就蒙住马的眼睛……”
苏缨全身都在发抖,她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但前方已经出现一道黑魆魆的断崖,月光从天上冷漠地洒下来,断崖边的石头都是通红的,像是谁溅上去的血!
马到了悬崖边,慌忙止步,踹下去几块碎石,身后马蹄声催命般逼近,苏缨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白泽却在这时在她耳边道:“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她还来不及说话,身后却骤然一凉,整匹马都骤然一惊,发出一声凄厉长鸣,冲出了悬崖边缘。
那一瞬间,仿佛过了一个百年。
苏缨只听到呼啸的风声,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瞬间远离了,直到马蹄撞上悬崖彼岸坚硬石块,苏缨整个人往前一栽,她才惊醒过来。
她,和那匹马,都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这一边。
而对面,是颓然趴在地上的白泽,他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苏缨只看见他那张瓷白的脸,被月光照出了幽冷的光。
南门钦和他的侍卫已经追到了悬崖边。
南门钦下马,他的步履很慢,带着世袭贵族的优雅。
但是他一脚踩在了白泽的脊背上。
苏缨捂住嘴,跪坐在了地上。
她才明白,白泽为什么让她不要回头。
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南门钦拎着他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他整个人都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南门钦笑了起来。
“白泽小爷,朔日的滋味,不好受吧?”
白泽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张了张嘴,他声音微弱,但是那份熟悉的嚣张,却让人心酸。
“卑鄙的……东西,要不是这贼月亮……小爷……小爷我……弄死你们!”
他的尾音骤然变调,因为南门钦踩着他背上的脚,骤然加重。
连苏缨,都听到了他脊梁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南门钦看了一眼对面的苏缨,笑得意味深长。
“苏大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位大英雄,怎么忽然就成了一滩烂泥吧?”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武功,叫做龙髓功?”
☆、对峙
龙髓功,是传说中的一种武功,相传修炼龙髓功之人百毒不侵,无人能敌。
但是到了月亮最圆的望日,却是龙髓功散功之日。所谓散功,不仅是功力散尽,连身体都会变得幼儿一般脆弱,所以每到望日,修炼龙髓功的人都会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望日过去,所以望日又被称为龙蜕,因为据说龙在蜕皮之前也是如此脆弱。
南门钦俯□来,像是在查看白泽的状况,他像所有士族子弟一样彬彬有礼地对白泽道:“听说龙蜕时,修炼龙髓功的人皮肤会敏感得如同新生的婴儿,就算是一阵风,吹在你皮肤上,也是刀子割一样的痛……”
他,其实是在说给苏缨听。
放血能让马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极致,但是他并没有放血的药,所以这道悬崖,他过不去。
他只能让苏缨自己过来。
“我这次来得匆忙,五刑只带了两个,其中有一个你应该很熟悉……”南门钦云淡风轻般道:“叫针滚琵琶。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亲,应该就死在这上面。”
即使隔了一道悬崖,苏缨仍然可以看见,被按在地上的白泽忽然剧烈挣扎起来,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骤然血红。
南门钦抬起头来,看着苏缨。
“放开他!”苏缨吼道。
她不是凶狠的人,她入江湖来,从不主动伤人,她只是有点任性……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她骨子里,还是一个阴狠的苏家人。
至少这一刻,她的脑子里除了杀掉那个叫南门钦的人之外,没有别的想法,在她过去的十六年中,她从来没有这样仇恨一个人,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父亲好好学用毒之术!
“终于出声了。”南门钦放开白泽,朝着苏缨摊开双手:“怎么,苏大小姐,你有什么东西来换这位‘小爷’吗?”
白泽像濒死一般趴在地上,他的双唇蠕动着。
苏缨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快走。”
走不了了……
这位十六岁的女孩子这样在心底说。
这个世上,所谓的意气,所谓的不得不为,所谓的责任,不是只有你们男人才有。
“你要怎样?”苏缨这样问南门钦,恨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
“我要的很简单,”南门钦用眼睛指了指那道悬崖:“你过来。”
“你做梦!”
“那就没得谈了。”南门钦轻描淡写说完,又躬□去。
“你住手!”苏缨吼道,她声音嘶哑。
“你如果敢动他,你会后悔的!我是苏家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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