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另外一座山。
他并不知道,就在林木间,还有人正在看着他。远远的,目光炯炯,就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山狼。
第十八章
远观的人,起初念真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直到横空一声哨响,让他心里一惊。
“别害怕,这是东山头的口哨。”听了听那哨音,冯临川悠然自得照例坐在马背上慢慢前行,“东山头竹林一大片,他们的口哨都是竹子的。刚才那一声,是通报山上弟兄,西山口有人路过,江湖朋友,莫劫放行。”
听着那样的话,不知怎的竟然放下心来,念真轻轻叹了口气。
“东山头是独穆狼的地盘,差不多五六年前,独穆狼接替了原来的老大,开始带着他的弟兄‘做生意’。这人心狠手辣,绝不留活口,但是对自己人从来关爱有加。我冯家寨是靠规矩服人,他是靠情义。这一点,我比不上他。”
冯临川以余光看着东边的大片山林,表情略微有几分复杂。而听他描述的念真,似乎情绪更浮动。
“……独目狼,是……绰号?”
“当然是绰号,这人姓穆,做事儿做的绝,下手狠,可为人又仗义,原来的山头老大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姓穆?”听见冯临川的解释,念真突然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勒了一下马缰绳,青骢马不悦的甩了甩头,脚步却不曾停下。念真赶快定了定神,在冯临川转头看他之前改了口,“那……与眼目无关了?”
“哦,有关系,他是个‘独眼龙’。”
“……”
“听说是当年下山做生意时候遇上了对手,让人伤了左眼,后来就瞎了。不过,倒是也不影响他什么,反而更狠毒了。而且他从来不用枪,都是手里一把砍刀干活……想什么呢?”冯临川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念真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便停了下来。
“不,没……”摇了摇头,念真没有回答,他下意识的想去捻腕子上的念珠,可手伸过去了,才想起那念珠早就不在了。
心里郁郁寡欢起来,念真收回指头,只顾牢牢攥着马缰。
而就在他身后,一点点拉开距离的东山头上,冯临川刚刚谈论过的独穆狼,正坐在竹林里,喝着茶,闭着眼,听着耳畔的风声。
看上去至多三十上下的模样,有棱有角的一张脸,皮肤略有点缺乏血色的苍白。一身纯白的棉布裤褂,扣子扣得规矩,袖子卷得利索。脚下一双黑布鞋,结实却称不上彪悍的手臂从袖口露出来,若不是看得见那手臂上的疤痕,此人怎么看都更像是个普通生意人而并非土匪。
他叫穆绍勋。
十年前,他落草为寇,上了东山头。六年前,他接了前任老大的班,统领整班人马。手下人对他独穆狼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他对自己兄弟的情义和对江湖朋友的仗义,怕的,是他下手的狠毒程度。
穆绍勋杀人越货是没有规矩可讲的,遇上了,只要西山口的人没先下手,他就志在必得。而且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对他来说,留活口,反而是罪孽。
“都‘结果’了,死在一块儿,是件好事,也免得余生夜夜做恶梦。”
手下的弟兄们,谁都记得穆绍勋是如何在杀人之后,边擦着刀背上的血迹,边那样开口的。
他不给刀下鬼下葬,从来都是把尸首直接抬回山上,然后扔进山沟。
谁都说,东山头的野狗,个个儿长得像红眼睛的狼,因为它们是吃死尸活着的。
不过,穆绍勋不在乎这些,他并不以此为乐,但他真的不在乎。
“二哥。”一串踩着落叶的脚步声过后,一身黑衣的匪兵站在穆绍勋面前。
“嗯?”应了一声,靠在藤椅背上的男人睁开了眼,“怎么着,我刚才听见你们的哨响,是西山口的人路过?”
“啊,是。”
“做买卖,还是别的?”
“应该是下山办事吧。”
“哦。”
“那个,有个骑白马的,看样子,是冯瘸子。”
穆绍勋一愣,而后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哼了一声。
“说什么呢,那是冯寨主。”
“是,冯寨主。”
“就他一个?”
“还跟着一个……和尚。”
“和尚?”听见那两个字,突然皱了皱眉,穆绍勋抬手从旁边的木桌上抄起自己的黑色眼罩,遮住瞳孔已是暗灰色的左眼,而后站起身,“真和尚假和尚?”
“看不出来,骑着一匹青马,俩人往北去了。”
“……嗯,知道了。”没有再多问别的,穆绍勋沉默片刻后点了个头,又重新坐回去了,“这冯瘸子,搞的什么鬼。”
“二哥,是冯寨主。”
“是是,寨主寨主。”用还看得见东西的左眼给了对方一个看似不耐烦的眼神,穆绍勋在手下嘿嘿的憨笑声中摆了摆手,“得,你先忙你的去吧,要是再有消息,赶紧告诉我。”
“哎,知道了。”连忙答应着,那匪兵转身离开了竹林。
端着盖碗,慢慢喝着茶的穆绍勋,那并未遮起来的右眼低垂着,睫毛下头,却是透出几分别样的目光。
暂且放下心里有事的独穆狼不提,忙着赶路的冯临川和念真,在正午时分,终于走进了一个不大的村镇。
被带进一个临街的铺子吃了碗素面,念真本想继续赶路,冯临川却不答应。
“急的什么。”那男人靠在桌子边上,侧脸看着窗外的绿意。
“早点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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