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有什么神仙眷侣的生活在等他,一切都是虚幻,都是不真实的,灵魂是最本质却又最不真实的存在。它比人更虚情假意,更具有欺骗性。
只有人,会冷,会热,会渴,会饿,会饱,会哭哭啼啼,打打闹闹,会痛苦,会煎熬,会甜言蜜语,会大声地笑,放声地哭!
离晓蒙钻出水面,爬出血海。他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个人,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副面具,茫然地,出神地站着。
“照阮。”离晓蒙踩水过去。
照阮头也不抬,双目低垂。
“我在找一个人,三百年前他来到我身边,匆匆忙忙就走了,他让我等他,我等了好久好久,我怕我到死都等不到他,我去做了鬼差,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不喜欢?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变得这么冷,变得不像一个人,”照阮一顿,“我等到他扎根在我的灵魂里,成了我的心魔,后来我终于找到他,他又死了。”照阮拿起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看着离晓蒙,“他被乌鸦叼走了,不知去哪里做了鬼,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在石庙里,还是在他师父家里,我不知道……我把所有鬼都放出来,我要在它们里面找一找他,我还保存着他的肉身,只要找到他的鬼,他的魂,就有办法,有办法……”
“喂,你见过他吗?”照阮问他,句末牵连出一串回音。
离晓蒙说:“我就在这里啊,你看,我就在这里,把鬼门关关上吧。”
面具下,照阮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塑料珠子,暗淡无光,他推开了离晓蒙。
“你不是,你只是一只乌鸦,一个木头人,一具傀儡,你不应该会说话,你也看不到。”
离晓蒙低头看着水潭里的自己的倒影,他倒抽了口凉气,他的脸长成了那面具人的样子,发色,瞳色都浅极了。
照阮转过身:“我去看一看,那些鬼里有没有他。”
离晓蒙拖住他,不让他走,照阮反抗,两人同时摔倒在血水中,一顿摸爬滚打,离晓蒙制住了照阮,扯开他的面具,道:“你看着我!”
“你是假的!你是个傀儡!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照阮扭动身躯,说完便梗住了,眼睛眨眨,冷静下来,说,“还是他死得无怨无悔,他心里没有任何牵挂了,他没有做鬼。”
离晓蒙捧起他的脸:“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的最后一口气,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你别乱看!你看着我!我是离晓蒙,我不是你做的假人!你不想吃鬼,那把他们从你身体里放出来,我替你杀,你不想当鬼差,哈哈哈,”离晓蒙大笑起来,“你现在成了魔!你不是鬼差了!魔到底是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两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去河边,过你一年里最喜欢过的那一天,再去早市,夜市,你想吃什么就吃,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魔你知道吗?你横着走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你等了我三百年,起码让我还你三十年!这三十年,我一分一秒一刻都不会离开你!你上厕所我都不走!我都要看着!照阮!你听到没有!”
照阮一言不发,怔怔的。
“照阮……”离晓蒙发完了狠,声音软了下来,揪着照阮的衣服,说,“我错了,我这辈子还没有过够,还没有过得很值,我还想抱你,亲你,如果你想我为你死,我不会说一个不字,如果你想我活着,我一定活給你看,我不做鬼,也不做傀儡,我活給你看!!”
照阮的手碰到了离晓蒙的脸,凉凉的,他掐了把离晓蒙泪痕纵横的脸蛋,吐出三个字:“假正经。”
他咬着嘴唇苦笑:“你就是喜欢我。”
离晓蒙点头如捣蒜。
“喜欢得要命。”
“对,没错。”
“喜欢得要死要活。”
离晓蒙笑出声,附和说:“喜欢得入了魔。”
他搂着照阮亲了又亲,一打滚跌进水里,离晓蒙看到一束光斜斜射进来,他和照阮打了个手势,齐头并进朝着那束光柱游去。他快能够到水面了,他能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像是原保如和肃远的,他还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男的絮絮叨叨祈祷:圣母玛利亚,耶稣大老爷,阿弥陀佛,万佛归宗,神明保佑啊!离大师千万别出事啊。
离晓蒙双脚拍水,回身看照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照阮也对他笑,笑容却依旧是苦涩的,他的下半身陷在一片漆黑之中,离晓蒙眼神一紧,只见照阮手上做了个推的动作,将他推了开来,这股力量太大了,离晓蒙直接冒出了水面,还要再往下潜伏,湖岸上传来几声高叫:“离大师!!是离大师!!离大师!!”
乔森朝他飞奔了过来,跳进水里,就把他往岸上拽。离晓蒙和他推搡起来:“照阮还在下面!!”
乔森一个巴掌拍过来:“照阮在这儿呢!”
离晓蒙朝他瞪眼的方向看过去,照阮站在水上,如履平地,四周黑羽飘飞,落在他肩头,即化成一把火星,他也正看着离晓蒙。
乔森把离晓蒙拖上岸,离晓蒙问他:“我不是死了吗?我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照阮成魔啦!”
“这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乔森指着还在打坐的原保如和肃远,“我们看到你最后一眼你变成了那个人不人鸟不鸟的东西,我们就想你的魂说不定被困在他体内,就去了地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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