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百里,今秋全部丰收,可算是这些日子里最鼓舞人心的消息了。
太子经离季城回京已经两日。这天,季吉正斜倚在高堂中间的软榻上,吃着身旁侍女喂来的瓜果,华服铺陈在一侧。雪白的手臂撑着下巴,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堂下。小案边,季未和家老相向而坐,埋头对着墨迹未干的收谷账册。
一个驼背的老迈身影走到了门外,正是服侍季家族长的老奴,他在门上敲了敲:“二少爷,老爷召你去问话呢。”
季未看了那老奴一眼,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对案几对面的家老道:“那剩下的就明天吧。”
言毕便收了收小案上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等等!”季未被季吉叫住了,季吉朝那老奴摆了摆手,让他近身前来,问道:“父亲的病,好些了么?还是不愿出门?”
“老爷本无疾,只是心里有事,二位少爷还年轻,怕是不能分忧。”老奴小步趋近,躬身答。
季吉哼了一声:“那怎么今天偏偏找阿弟?我几次请见,也不见我。”
“大少爷不知,二少爷要入王军了。”
季吉睁大了眼睛,支起身子,从软榻上坐直了。他看了季未一眼:“就是因为太子封地,才免了兵役徭役,怎么又自己撞上去?”
季未不言,季吉皱眉看着季未:“阿弟,我问你话呢!”这时在堂下的家老也放下了手中账册,向兄弟二人投来注目。
“兄长,季未走了以后,家里就要请兄长多操心了。”
“你……”
“我知道,兄长平日里都不屑这些细物。”季未伸指叩了叩案几,“以后还是要略通晓些才好。”
家老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有些琐碎的,大少爷都交给我便是,不必担心。”
季未看了季吉一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来到父亲闭门独居的小院,季未推门而入。只见父亲对着窗户坐在榻上,榻上小案放着一盏残酒。太阳光照进来,把一方团铺和一身褐衣,笼得有些萧索。
“太子走了?”老父的声音从背影里传出。
“是。”
“太子是怎么个想法?有露过给你们么?”
季未想了一想,把太子当日去看兵塞的形状都说了一遍。父亲沉默了片刻,问:“太子说他要想一想,他走之前可想好了?”
季未摇了摇头:“太子再没提这件事了。”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父亲一拍案几,酒盅一震,“难怪大王不喜他,大王年轻时征战四方,才有今天梁国立于诸侯之间。”
老人转过身来,对季未道:“你去王军中之事,本没必要经过太子。现在执掌黑甲骑士的,曾是我旧日同袍,你拿着荐信去就是。”
“是。”
季未离开房间的时候,听见父亲在身后喃喃自语:“说什么刀剑无眼,担忧季未……如此小恩小惠,怎堪为人君?”
季未为父亲阖上门,抬头看了看天色,艳阳之下,屋脊边有一片阴影。小恩小惠么?可在太子担心他的那一瞬,他心中可是很受用的呢。
***
“二少爷!你还回来么?”
“二少爷,你把我家娃子带去吧,他力气大,能给二少爷帮忙!”
“二少爷,你走了以后,若是家老再克扣我们,可怎么办啊?”
季未这天前往族中挑选勇士随行时,便被大伙儿围住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顿时嘈杂了起来。
“二少爷去王军中,可是要建功立业的!大家别说丧气话!”人群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才安静了下来。只见里正老人颤颤巍巍地自众人中走出,来到季未面前,握住季未的手,道:“二少爷,你要入大京了,我们族人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却有一样,可以献给二少爷饯别!”
季未扶住老里正:“七伯,我季未何德何能。”
老里正一拍掌,只见身后人群中站出了二十余个壮年男丁。
老里正向季未跪下去:“我们无一长物,能献给二少爷的,便是我们族人的一颗赤胆忠心!二少爷带在路上,也好排忧解难。”
季未忙上前一步,扶起老里正,向众人作礼道:“我季未一非族长,二非嗣子,今得众襄助,当铭记此心,此恩定报之。”
“二少爷快别多礼!”
“二少爷,这是我们的一份心,也是我们的一个盼头,我们盼着这些孩子跟着二少爷混出头哩!”
“二少爷,要不是这腿脚老了,令我早生十年,我也想跟着二少爷去大京哩!”
……
这一天,季未走了好几处族人聚居之地,挑好了一百勇士,万事具备,这夜打点好余下行装,明日一早,便准备启程上路。
窗外圆月高悬,这是季未在季府中安眠的最后一晚了,小侍红儿照例打来了水,伺候着洗漱。红儿跪在床边给季未洗脚,季未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红儿眼圈有点红。
季未温言道:“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哭?”
红儿抬袖擦了擦眼:“没哭呢,只是舍不得爷,想到再也见不到爷了……”
季未叹了口气,“是呀,一去王军中,不知何日才能回。”
红儿低了头:“爷还惦记着我,走之前也没忘了给我找个人家。”说着红儿又笑了,“他们知道我是在爷房里伺候过的,都说我能干,抢着要我呢。”
季未笑了笑,红儿给季未擦干了脚,季未上了床,看着红儿端水出去的背影。
他想,去了大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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