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凌亦宸这个样子。他能理解他的悲伤,因为他曾经也感同身受过,却不想他比他,来得更加绝望。
他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凌亦宸这才缓缓抬起头,满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被剥离了般,呆呆看着他,脸上是两行泪痕。
又过了许久,他才嘴唇翕动,如同罪人最后的申诉机会,说出口便耗尽了全部希望,他声音很是缥缈,又悲凉如绝唱,“我亲手,我亲手摧毁了她对我最后的一丝情感。”
☆、十一
凌亦宸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不像我,成若若,怎么听怎么俗气。
我在耳边念叨过无数次,我要改名我要改名我要改名。
可他只是淡淡扬起嘴角,瞥我一眼,回我一句,应该是我要改名。
我就无理取闹地以为他这是讽刺,再嘟起嘴,给他价值万金的脑袋一拳。
直到他十四岁生日。
凌爸爸似乎工作不像我父母那么繁忙,一年只有春节和国庆才能回来一次,而是每周末都抱一沓书,拎个公文包,或挎着双肩包,推开隔壁的大门,笑眯眯道一声凌亦宸,爸爸回来了。
我就总爬上屋顶,看凌亦宸接过爸爸的书和背包,招呼躺在椅上悠哉悠哉的凌奶奶进屋,然后默默嘟囔一句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
这时凌亦宸仿佛心灵感应般回头朝我一笑,楼下我的奶奶又开始叫,嫌我怎么又上去那么高的地方,我瞪他一眼,就赶紧应一声顺着楼梯下去。
凌亦宸的十四岁生日正好是周六,凌爸爸带回来新鲜的奶油蛋糕,似乎隔着一堵墙我都能闻到香味。但很明显蛋糕是没有香味的。
我咽了口口水,奶奶就在旁边打趣我真是个小馋猫。
我不高兴地缩在摇摇椅里,晃悠晃悠好像就能甩去心里对凌亦宸不叫我吃蛋糕的埋怨。
奶奶笑着走开了。
不过一会儿,她又过来了,看了眼郁闷的我,只一句话就让我瞬间从摇摇椅上窜起来。
她笑眯眯道,凌亦宸这小子叫你去吃蛋糕。
我丢下一句奶奶再见,飞也似跑出门,又故作矜持慢慢敲了下隔壁的门。
凌亦宸开了门。
我满意地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冲向蛋糕的方位。
可凌亦宸,我印象中第一次,没有听由我,而是反拉着我走向正在调一盘小菜的凌爸爸。
“若若好啊,快去尝尝叔叔新带回来的蛋糕。”
我狂点头,内心十分赞同凌爸爸的正确说法,眼角不断瞥向凌亦宸,他好看的侧颜却不为所动。
“爸爸,我要改名。”凌亦宸清冷的声音说出口。
“为什么啊?”凌爸爸问出了困扰我十几年的疑惑。
“我想改成,凌忆成,记忆的忆,若若的成。”凌亦宸停顿了一下,“我答应过若若,要把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给她,名字,是伴随一生的。”
我抬头,有些惊异于凌亦宸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不知何时向前跨了一步,那个因为吃醋下河抓鱼却弄得自己一身泥的少年已经比我高大半头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能够遮风挡雨在我身前了。
凌爸爸的目光有些深邃,他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他说,“你要记住,名字,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记忆,记忆才是你最重要的,一生也抹不去。”
我听不懂,却不由自主有一点点悲凉从心底蔓延出来,凌爸爸卸去了平常永远笑眯眯的和蔼,让我有些,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化。
凌亦宸却是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给爸爸塞了一块蛋糕,又给了我一块,拉着我走出了家门。
河堤有微风吹过,带走了不少深夏的燥热。有青蛙在叫,一两声,震得河面一圈一圈的涟漪。荷叶密得似乎不透风,只三四朵亭亭玉立的花,优雅地站着,映衬着河对岸矮矮的草丛。五六只喜鹊从叶里显现出身形,振翅飞向蓝天。
我跟在凌亦宸身后,默默往嘴里塞着蛋糕。
突然,他回头,“成若若,你要听听我父母的故事吗?”
我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奶油,含糊不清突出了嗯字。
以为是浪漫又幸福的爱情故事,没有王子与公主,也至少有鲜花和祝福。可凌亦宸眼底淡淡的悲伤,以及我蓦然想起自凌亦宸一家搬来时便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让我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快的答应。
他拉过我的手,和我并肩而走。
他说,“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第一句话就像一块巨石,砸进夏日午后宁静的湖面,砰得一声,没有惊起歇息的小鸟,也没有激起四溅的水花。
凌亦宸的手心有些湿润,我以为他是悲伤,撂下蛋糕盘,两只手都包住了他冷冰冰的手。
他沉默了很久,我就乖乖跟着他慢慢往前走,隔了好久他又重新开口,“妈妈那一家,表面上是知名企业陈氏集团,但是陈氏家族,其实是黑道世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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