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祯自行震断心脉而死。
师父何来如此决心。
梁徵步子暗移,传音叫越岫带水瑗出去,自己渐渐挪到烈云正面。
越岫看了烈云一眼,依言拖水瑗往房外移动。
“师父怎么了?”乔子麟惶然再问道,没听水瑗说出具体的词语来,但这已经好猜,他盯着烈云不敢过于分神,眼角余光瞟过床上完全静止的荀士祯。
被目光所印证的,是荀士祯确实是死了。
烈云还在笑:“他以为他这样,就能拦住我?哈!我管你们知道不知道,要知道就说来,要不知道,我一样杀光你们!”
他一掌往正拉了水瑗退出门去的越岫挥出,梁徵先行拦下,不敢胡乱闪避使他击中水瑗,硬生生接了。
他固然功力大增,哪敌得烈云一掌。手掌相接,便如迎上铺天潮水,站立不住,只得任凭身体往后飞出,以多少卸去些力,但已是难以控制。背后差点撞上门口越岫,还好被越岫按住肩膀相助一道力,才好好落地,沉重得不得不单膝跪下,喉头一股甜腥,吐出来自然是血。
烈云还稀奇地望了望他,“你功力比我想的可还要提高太多了。梁徵。若我寻得我儿,重振承天教,你不如也来。”
他果然不止想找儿子,还有东山再起之意。
梁徵不答,往地上一拍,借力朝他纵身而起,半空中已拔剑,是太华剑法起势。
——趁烈云对他还有三分轻敌,不必浪费机会。
这次不是仓促接掌,虽然内息尚未恢复平稳,但因是熟练,手里无半分犹疑,挽行云,斩流水。这突起的攻势果然让烈云都始料未及,手臂没能如预想中震开他剑锋,被撕开一道血口。
梁徵想要乘胜追击,但烈云喝上一声,双掌挥出,四周桌椅陈设俱不能挡,顷刻成灰。梁徵避得及时,飞身闪出屋外。
乔子麟在梁徵出剑时已拖了荀士祯尸首出来,越岫自然是更早。这房屋禁不住烈云怒火中双掌之力,喀啦几声,轰然倒塌。屋内只有烈云一人,但崩塌之山洞尚要不得他性命,何况这小小房屋。
梁徵仗剑等待在废墟之侧。
越岫把水瑗向乔子麟推了一把,“先走。”
这话是向乔子麟说的,要他带了荀士祯遗体与水瑗先去安置。果然水瑗全不同意,挣着要与他们一起留下。
“三师兄,你带师父去找谢欢。大师兄和我们一起。”梁徵迅速果断地截住水瑗的争辩。
乔子麟把荀士祯丢给水瑗,提剑过来,与梁徵、越岫各占了一角。水瑗没法弃荀士祯不顾,梁徵又分明是暗示让他去找谢欢要承天玉看是否还可能有命可续——即使大家都心知是不会有了,他留此的助益确实不如乔子麟。水瑗无法,只得扛了荀士祯飞身而走。
还要安排被烈云啸声惊醒的华山弟子与各门客人,水瑗自然知道费心。
乔子麟看了一眼越岫手中的剑。
他还用剑。
越岫专注看着剑尖所指,乃是废墟之中几不可察的松动处。忽然之间清喝一声:“走!”
三人同时出剑。
三道青芒。
一点光破了剑芒而出。
烈云似乎无心做任何防备,他的头在刚才被擦破了,身上皮肉多有流血,他在废墟上站直时,扫视身遭三个勉强稳住身形的人,咧嘴一笑,虽是人的表情,那样子像是野兽。
水瑗踹开梁徵的房门。
谢欢刚刚穿好了衣服,被踹门声一惊,只见水瑗架了个人撞进来,忙搭把手要去扶。水瑗避开了他的手,直接把荀士祯丢在椅子里。
荀士祯坐不住,水瑗就牢牢按他在椅子上。
谢欢移过灯来看得清楚,立即明白,并不多问,直接从怀中摸出承天玉,扯开荀士祯胸前衣服给他印在胸口。他身体还有热度,但是没有对此奇物的接近有任何反应。
水瑗等了片刻。
谢欢也知道承天玉若是有效,瞬间就能见到,再等也是无益,却也还是在水瑗放手之前让承天玉停留在荀士祯胸口。
水瑗终于放开手,滑坐在地上。
荀士祯这阵子居然坐得稳,没有因他松手而歪倒。
谢欢收回了玉石。
“梁徵在哪里?”他问。
水瑗没有立刻回答,于是谢欢放慢声音,又问了一次。
“……他在拦住烈云。还有师兄,还有乔子麟。有剑气纵横之处,就是他们了。”水瑗要起来,脚下一滑,谢欢扶住了他。
水瑗恍惚地注意到谢欢一身素白。他一家身亡,他戴孝也是应当,但前几日都只做平常打扮。江湖上本对这些礼数不十分严格,水瑗自然更不会对他人服色怎么放在心上。但忽然这么穿了,才觉得异常刺目。
“休息一会儿。”谢欢和缓地对他说,“师父这个岁数,原本也近天年。不必过于伤心。”
他要往外走,水瑗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我?”谢欢回了回头,“我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吧。”
人们聚集得很快,好像早已期盼着这样的混乱。本派弟子纷纷想要去拔剑相助,而由于梁徵的邀请或是不请自来的武林别派人士们,有的含着与烈云的旧怨妄图复仇,有的,如扈怀,即使抱定了隔岸观火的想法,起码也有几分要关注的姿态。
水瑗没有管别的门派,随他们去,却把华山派年轻弟子们牵制在日月坪,尤其是连羽。
连羽全副武装,连一直拖着没舍得还给谢欢的青绡刀都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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