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啼笑姻缘》吗?我模仿着樊家树打扮的。”他们笑着进了屋。
佣人把年夜饭端上桌时,宋劭延看到那锅包肉、艾窝窝、驴打滚,呆住了。
“你快尝尝地道不?何妈已经十多年没做过北方莱,也不晓得手艺回潮没有。”文灏热情地劝菜,他为了说动家里的老妈子,可费了不少口舌。
宋劭延看看那些菜,论外形已很像那么回事:吃到嘴里,更是让人欲罢不能,几乎要连舌头一起吞下肚。
这些菜并非什么宫廷御膳,做法都颇为简单,但要在南方吃到这种味道的家常菜,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说粗茶淡饭饱三餐,咸也香甜,淡也香甜,可老天爷给人类留下舌头这个器官,不就图个尝尽百味吗?
宋劭延不禁为文灏的用心良苦深深感动。
他异常恭敬地对陆夫人说:“伯母,你们过年还将就我这个外人,怎么好意思。”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文灏听的。
陆夫人笑笑,她和中国多数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样,不擅用华丽的语言表达自己纯朴的情感,只是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我妈祖籍天津,虽说生在四川,也算是你的半个老乡。”文灏在一旁加注脚。
他的大嫂看看宋劭延,兴奋地推推埋头吃饭的吕崇,“宋先生一表人材,要是能做我们家的亲戚就好了。”“大嫂!”吕崇叫起来。
宋劭延正在夹菜的筷子滞了一下。
“在下哪里高攀得起。”他一边推辞一边看向文灏,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文灏使劲扒饭,装作没看见。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陆家大嫂是聪明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略带惋惜地叹口气,又洒脱地笑一笑,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
“她还小,这种事不急。”舅舅看了一眼吕祟,似乎别有深意地说。
文灏不解地看着舅舅和崇儿,不明自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父女俩都开始埋头吃饭,似乎不欲多说。
陆家二嫂接着说:“大嫂,我们应该关心一下厶弟的个人问题才是真
的。我记得大哥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怀上二娃了。”文灏夹菜的手也不由凝在半空中。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个嘛……正所谓匈奴未破,何以为家。”他勉强笑道,“过年的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吃饭天地大。”二嫂只当他是害羞,且又想到要在这乱世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姑娘并不容易,所以也不再多说。
文灏的侄儿侄女比大人们先吃完,全都由仆人领着到院子中央去放爆竹玩。
一时间,鞭炮劈哩啪啦的爆裂声和烟花的丝丝声,以及孩子们的惊呼欢笑声混合在一起,响彻沉重的晚云,为略显冷清的节曰气氛平添了几分兴旺之气。
宋劭延看着那几个跑着跳着的小孩子,不禁被他们白里透红天真无邪的小脸蛋所感动,自言自语道:“沉舟侧畔干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文灏听到了,只觉得哭笑不得。沉舟?病木?他们好歹也是国之栋梁有为青年吧,哪有这么夸张。
于是他吟起鲁迅那首着名的《自题小像》:“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黯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宋劭延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吃完饭,他不由分说地把文灏拉到偏僻的地方。
“你还没有向你表妹说明情况是不是?”“这个……”文灏支支吾吾地说,一直没找到机会……”宋劭延给他一个“少在我面前说谎”的表情,“如果安心要说,无论如何也找得到机会。所谓的没有,其实是不想而己。”“其实,你们见面的机会很少,曰子长了自然就……”“不成,常言道当断不断,必遭其乱。何况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你没看出来吗,崇儿早已对我投感觉,她的芳心另有所属。“什么?谁?”“汪医生呀。曰久生情,就是那么回事儿。”文灏忍不住用手扶住额头,“天,崇儿的眼光……真是不敢恭维。”怪不得……饭桌上舅舅与祟儿之间波涛暗涌。
“喂喂喂,汪医生哪点不好了?”“可是他起码已经四十岁了!”“丈夫年纪大一点,才懂得疼爱妻子。”文灏摇头叹息,“算了,只要她能把舅舅说服,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要尽想着别人的事,快想想我们俩的事才是正经。”文灏吓一跳,低下头,“什么……什么叫做我们俩的事……”宋劭延踏前一步,“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你吧?”文濑猛地抬起脑袋,“你……你说什么?!”宋劭延淡然地继续说道:“别那么吃惊好不好。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谁……”“别急着否认,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都一直在说着“喜欢喜欢好喜欢”。”蜕完,他带着老奸巨猾的笑容凝视因他的话而彻底化身为石像的文灏。
呵,他欣赏着眼前的小笨蛋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竟非常不应该地升起无比愉快的感觉。
如果将来告诉他,他对他其实是一见钟情,不知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一直过着万花丛中过的生活,二十多年来,他却从未对谁动过真情,无论男人或女人。
至今他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文灏见面的情景。
深秋的早晨,灰色的大雾,前路一片茫茫,仿佛伸手不见五指:还有比旅途更溟蒙的,不可预料的未来。
他的心情,在一片剩水残山,天昏地暗中,也变得动荡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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