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拿热毛巾擦嘴说:“今年一定得去,族里有事。”
许爱浓还在想理由拒绝,杨敬贤却已经站起来夺了他手里的包。
管家开车,杨慕贤坐在前头,杨敬贤跟许爱浓坐在后头。许爱浓听管家交待家族里头一年来的人事变迁跟祭祖的忌讳,冷不防杨敬贤递过来一个黑色缎盒。
许爱浓打开来看,心跳一记脱空。
杨敬贤霸道的把左手伸给他,并不去看他。
许爱浓摘了戒指给他套回去。
杨敬贤满意的握着双手摩挲了一记,拉过他的左手,把口袋里另一枚套进了他的无名指。
许爱浓惊讶看他。
杨敬贤平静的看窗外,说:“下回扔远一点,别扔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十年时间足够他把杨家每一块砖头翻一遍,何况是找一枚主人根本不会随便乱丢的戒指。
管家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车,途中族里打电话来问行程,杨敬贤一算要误了吉时,便叫不要等了。四个人到时祭祀刚开始不多久,宗祠里院子正中高高摆着一张八仙桌,点了香,请了师父烧纸念经,拜已经拜过了。
女眷递了热茶汤上来四个人喝完,吃了点心,杨敬贤便拉着许爱浓并排去拜祖宗牌位,再是杨慕贤,最后是管家。杨家现今辈分最高的是杨敬贤的太叔公,他是杨敬贤太爷爷最小的弟弟,已是百岁高龄了,人倒还很精神。一行人跟他问安,而后上山去扫墓。
除了太公坟是全家族人一起祭拜,其余各房自扫,杨敬贤跟两位叔伯去清了爷爷的坟头草,敬了酒上了香,便下山回程了。
春节前后正是幽兰花开时,离晚饭时间尚宽裕,杨慕贤早预备了锄头,扫墓一结束就拉着管家不见了人影。杨敬贤牵着许爱浓下山,走在山路上,鼻尖尽是幽香。他时不时扭头看许爱浓,唇角含笑。
许爱浓问他:“你笑什么?”
杨敬贤说:“得意。”
许爱浓不客气损他:“是得瑟吧?”
杨敬贤笑得差点被脚下烂树枝绊倒,笑完了,真心说了句:“是得意,把你搞到手了。”
许爱浓也笑,说:“那真要恭喜你呀杨总。”
杨敬贤说:“同喜,同喜。”
许爱浓不跟他贫,扭头看向别处笑。
杨敬贤突然问他:“你是自愿的吧?”
“什么?”
“……跟我回来拜祖宗。”
许爱浓脸上烧红,说:“给你个面子而已。”
杨敬贤不走了,认认真真看着他,表情还挺受伤。
许爱浓懒得理他,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了。
晚饭一共摆了三桌,杨敬贤拉着许爱浓坐上席。饭后杨敬贤跟长辈们坐在一起聊家族里头这一年堂房叔伯们家里的生活长短,许爱浓安静坐他身边喝茶,没一会儿就说到了这次家族里重修家谱的事,很快有人把大摞大摞陈旧的本子跟朱红色的新本子抱了上来。
家族里曾经做过生产队会计的一位叔叔做笔录,大伙儿商讨一下最近这几年应该等入家谱的新成员。到了杨敬贤这一支,他从父亲开始报:“杨礼延,媳,练秀,长子,杨敬贤,媳,许爱浓,次子,杨慕贤。”
许爱浓被茶水烫了手,起身出去冲冷水。笔录停了下来,看向辈分最高的太叔公。
老爷子慈祥说:“敬贤呐,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搞不懂了,你要是觉得好,这么过也行,可祖宗家法在上,他不能进家谱。”
杨敬贤笑笑:“那您可得给我个说法,是哪条祖宗家法。”
其他在座的长辈开始窃窃私语,杨慕贤佩服大哥的气魄,坐在最角落看情形。
杨敬贤的大伯父先开口:“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男人相亲,还要登堂入室载入家谱的,你要玩则玩,这祖宗家法不是拿来给你丢脸的!”
杨敬贤扫他:“是不是你说了算,是你说了算,那我跟你说,不是你说了算,那么你少说两句。”
他的太叔公用柺杖敲了一记地砖:“敬贤!”
杨敬贤坦荡说:“他从十七岁跟我开始,十五年来忠贞本分律己修身尊老爱幼勤俭持家,他配我杨敬贤绰绰有余,这一生一世我只他一个,别的都好说,这个名分,我一定要给他。”
“荒唐!男子怎能为媳!”
杨敬贤站了起来:“他是我杨敬贤的人,祖宗面前我带他磕过头盟过誓,倘若您一定为难我,从今往后,我自立门户!这是您赶我出门逼我不孝!”
一屋子几十个人霎时间鸦雀无声。
许爱浓在院子里跟小朋友一起炸鞭,杨慕贤来到他身边,老人般叹气说:“我真佩服他,偶像一样。”
许爱浓低头找没开花的鞭炮:“有话就说。”
杨慕贤说:“为了你,他要跟家族决裂了。”
许爱浓轻笑:“整个杨家多少人靠他吃饭,决裂?有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杨慕贤说:“你怎么一点不感动?”
许爱浓问:“要我怎么感动,扑倒他跟前吻他脚趾?”
许爱浓嘴皮子向来利索,杨慕贤一下就给噎住了,说了句太没劲就要走。
许爱浓在后头问他:“那到底怎么样了?”
杨慕贤没回头说:“问我哥吧。”
杨敬贤的家族会议开到很晚,许爱浓早让他一个婶婶领到厢房休息了。杨家祖宅是老式的江南民居,两层高,木结构,踩着楼梯都能嘎吱嘎吱响。许爱浓不是第一次过夜,但心里念着杨敬贤,便一直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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