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替我分担我固守的痛苦吗?
我更不敢去向父母求得慰藉——我知道生下了我这个背负着罪孽身体的儿子,对他们来讲也是沉
重的精神负担!因为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是如此的风光和显赫,如果世人都知道他们的独生儿子
竟然拥有这样的身体,让他们情何以堪?——爸爸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却从他们的目光
里知悉……他们是宁愿没有我这样一个儿子的。他们注视我的目光里有着伤痛般的无奈和嫌恶。
是的,尽管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尽管我的身体残缺,我的家庭是完美
的……直到那一天……
从小我就发现,妈妈不喜欢我牵着她的手。
不管是逛街,过公路,去幼儿园,妈妈总是掰开我紧揪着她的衣服或者手指的手,温柔地说:“
小a是男子汉哦,不要妈妈牵好不好?”——但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嫌恶……直到那天晚上,
在饭桌上,妈妈递给我碗筷,我去接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妈妈立刻本能般地甩开了我的手—
—碗应声落地而碎……妈妈甩开我的手就好象在甩开一根恶心的毛毛虫。
我楞住了……尴尬的妈妈也楞住了……半晌窒息般的沉默后,是爸爸打圆场地开口:“真是不小
心哦!没事,小a快吃饭吧!我来收拾碎片。”
我抢在爸爸面前俯下身去拾那碎成一块块的碗的瓷片。——因为我怕我不蹲下去,我那夺眶而出
的泪水将会在爸爸妈妈面前无法遁形!
我是男子汉……是的……我不能在父母面前哭泣。
破碎的瓷片割破了我的手,但是真正被割破的却是我的心。——连父母都憎恶的我啊……
爸爸俯下身来,轻轻握住我的流血的手:“小a,手流血了。来爸爸给你包扎吧。”
我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地滴落在爸爸粗糙的手上——我看见爸爸的手颤抖起来。
那一天我破例第一次没有跟父母说“晚安”就上了楼去睡了。——我第一次知道我长期以来依靠
的家原来它那让我无限慰藉的温暖和亲切都是虚假的冰凉的!
睡到半夜似乎有谁在亲我的脸颊,我听到泫然欲泣的模糊的声音:
“对不起……a……对不起……小a 。”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那个人那个声音都不是梦。我不知道那爸爸还是妈妈,可
是我心已经冰凉。在梦里我一层层地流泪……醒来才发现面颊上全都是泪的干痂。
那一年我十四岁,念初二。——从那以后我再不向父母撒娇,我长大了,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
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在学生群里我是独立的沉默的,从初二到高二这三年里我置身校园和班级里,犹如水分子里
的一滴油。我和其他人无法交融也无法打成一片。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自有我的桎梏。
…………
然后,就是在高二的这一个暑假——目睹了同桌和学习委员的争吵,班长对我的恶意的批评,我
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所有的人对我而言都是隐形的,可是他们未必会象我忽略他们一样忽
略我。他们眼里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次吵架之后我和同桌孟昭雄熟络起来。——虽然我还是不太说话,至少我在心底已经判明他是
是善意的人。所以每当他和我说话时我就不会再装做没看见不理睬他了。
不过除了他之外,我还是不和其他的人说话。
我和孟昭雄之间越来越随便,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话来,他说:
“a,你的嘴唇好红。”
我诧异地看他,从他的眼里看出一股奇怪的qíng_sè味道。——自从被班长骂祸水之后我开始惶恐地
感到不安。他是什么意思呢?
孟昭雄的眼光让我渐渐地明白了一点什么。
我的心跳得剧烈,不知所措地看着孟昭雄灼灼的眼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难耐地舔了一舔嘴
唇——结果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都直了般,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我被他看得脸上发烧,只好尴尬地低头——他却突然扭过头,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抽出钢笔
开始唰唰地写什么。
我心里蓬蓬地不安,又实在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紧张,只好低下头去做题。
这时一只灼热的汗湿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捏住我的手,然后迅速地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我的手心里
。我愕然抬头,却看见孟昭雄迅速离开座位的高大背影。
我惶恐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纸条:
“a——晚自习后麦当劳门口,不见不散。”
这是什么意思?
--——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去。——孟昭雄的眼光让我心惊。那里面似乎埋藏着一种烟火般的感情
,那是一种我不甚明了,却本能地觉得一定应该躲避的事情。
可是我不安。回到家里,却无法安心做作业。我终于还是捺不住抱歉和好奇,迟疑着来
到与麦当劳店毗邻的书店里。老远就看见孟昭雄雄伟的身躯,在那里,他面露焦急之色
,来回张望。
我翻了几本诗集,心里七上八下,时不时地偷偷往外望一眼,就看见孟昭雄屹立的身躯。这时,
暮色已经煎迫。城市开始进入黑夜。霓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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