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昨日轻易得手全无防备,俯下身子才亲了他两下,忽觉背心一麻,居然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陈湘一把推开了他,反手抹了抹他留在脸上的口水迹——夏廷万没想到会栽在这文弱书生手里,待看到他眼神中掠过的厌恶之色,不知怎的心中的惊怖居然被一股酸楚和愤怒代替,骂道:“混蛋,你敢?”
陈湘见他受制于人兀自这样狠戾,也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恨恨盯着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转身从针盒里捻出几枚金针,刺入他四处奇经八脉交汇的气海。
夏廷仿佛被蚊子叮了几口,哪知没片刻工夫,就觉一波一波的麻痒从四处针刺点往外扩散——麻痒不比痛楚,顾峋风那样英雄在陈湘的金针之下都熬痒不住,何况他连中了四针?
(廿二)舍己度人
夏廷体内如同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骨吸髓,不一刻便痒得全身冷汗淋淋,禁不住呻吟出声——直恨不得以头抢地,好撞个窟窿把在体内乱窜的真气全都放出来!可是偏偏又不能动弹!
他一开始还破口大骂陈湘暗算伤人,可体内麻痒似乎翻着倍地往上加,痒得他恨不得撕开胸口一把扯出心来抓一抓,这一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颤声叫道:“停手,快停手!陈湘!”
陈湘道:“你叫我什么?”夏廷咬着牙道:“十四叔!我受不了了;你饶了我,十四叔!”——陈湘在陈家同一辈中大排行第十四,夏廷幼时便叫他“十四叔”,如今听见这个称呼,想到他过世的娘亲,虽说他对自己的折磨远过于此,终究不忍他再受苦,伸手将刺入他胸前的金针拔了出来。
夏廷胸口一轻,大口喘着粗气,但很快其他三处气海扩散出来的麻痒便将胸前覆盖,忙叫道:“还有三枚,都拔出来——十四叔!”陈湘毕竟心软,将其余三针也起出来,道:“小廷,我害了你母亲性命,当然不能再伤你;可是你一身武功,若是脱开了身,我以后难免受你荼毒——你既然亲口承认我是你十四叔!那就立一个誓,以后不准再对我做出逆伦之事。”
夏廷恨恨看着他,可是看着他手中那几枚细如发丝的金针,实在怕得心里哆嗦,只能低头罚了个毒誓。陈湘点了点头,把制住他要穴的金针也起了出来。夏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一伸手卡住他脖子,道:“混蛋——你敢用阴谋诡计算计我?”
陈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金针截穴是我的独门针法,你四处气海中针,奇经八脉都受了损伤,阴天下雨会觉得全身酸疼——你要想武功不受影响,这些日子就不要妄动真气,你每隔七天来找我一次,我给你刺穴诊治,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会恢复正常。”
他白日已将对策盘算好了,之所以要制他七七四十九日,料来这么长时间,丈夫或师哥怎么也能寻了自己来——夏廷没想到他还伏下了暗招,自己一身武功,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搞得缚手缚脚,一时放开他心不甘,不放他又怕他回头不给自己治——真让他失去一身武功,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陈湘看着他懊恼又无奈的神色,像极了十年前宛玉倔强的神情,禁不住心中一软,道:“小廷,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你心中不忿,就去取鞭子来,今天我让你打个够本!”
夏廷一愣,道:“你又想算计我?”
陈湘苦笑一声,道:“嫡亲的叔侄,这样你防我我防你有什么意思?我制住你是逼不得已——你方才受的罪是罚你逆伦悖德的罪过。可是害得你小小年纪没人照管,我心里也难安——我让你打,让你出了这口恶气——马房里有鞭子,你去取一只来。”
这里离马厩不远,夏廷依言取了一支马鞭过来。陈湘站起身来,朝东南跪下,向空默祷片刻,回头向夏廷道:“一个人做的事,迟早是要还的——小廷,我害你无辜受了十年的苦,我今天让你打还我——我只有一个条件,今天这顿鞭子打完,咱们的旧仇就算彻底了结——以后你再敢对我无礼,别怪我不留情面!”
夏廷盯着他道:“你算准了我不敢动真气!”陈湘见过丈夫顾峋风的手刀,一股真气隔着数尺能把手臂粗的枝干切断,遂道:“你一身武功,若再用足了真气打,只怕不出十鞭就能要了我的命——你真要拼着废了一身武功非要今天打死我,我也没话说!可是你就不能给我,也给你自己多一些机会吗?”
他说完这一句话,转过头去不再言语,闭着眼默默念佛。夏廷手里拎着鞭子,看着他宝相庄严的侧脸发愣——原来只觉得这人生得秀美,让他又恨又爱;可是这个人的做事方式也和他见过的人不一样!
他已经制住了自己,为什么还非要取得自己的原谅?你算准了我不敢动真气打你是不是?我就算不动真气,一样可以打得你皮开肉绽——想到方才奇痒难忍的苦楚,夏廷挥鞭狠狠抽了下去。
一声压抑的呻吟传来,夏廷的心一颤,面前从肩到背一道红色鞭痕在交叉错落的淡淡旧伤重迅速突起,像一把刀一样刺他入的心!
夏廷原本一心复仇,可是复仇的机会现在摆在自己面前,他忽然发觉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看着那累累鞭痕的后背,心头一阵剧烈的酸楚——这个人是他的杀母仇人啊,可是看到他受苦,自己居然会心疼!
夏廷,你疯了吗?他挥手狠狠一鞭抽在自己手臂上,反手一鞭又抽在陈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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