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顾七爷长袖善舞,除了借贷给官府,又分出一部分当架本开设当铺,为寻常百姓应急。
皇帝最贪新鲜,看顾家兄弟生意一家连着一家,也伙同江彬开了一家酒楼凑热闹——他给自己的酒楼的提名为“天下第一酒楼”,还仿照习俗亲笔写了一条酒招:“本店发售四时荷花美酒”,挂在酒楼门前的望杆上。
(三二)回春堂主
忙了几个月,直隶州兵隳虽重,却很快恢复生产,一切上了正轨——阿衡有几位长辈帮衬着,这趟差事办得漂亮之极!全州上下咸服其能,奏报到京,内阁几位老臣也不能不承认他是个能员。
风风光光回京述职,这日晚间在雒府相见。皇甫骏看见陈湘欢喜无限,拉着他又抱又笑,又埋怨顾峋风:“就算陈湘跟着你幸福得不得了——你也不能把他搞成这样吧?这样子皮包骨头——抱着不硌得慌?”
顾峋风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道:“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他这是救治灾民累得!这已经长了十来斤了——你是没看见在疫区的时候!整个一副骨头架子。”
陈湘脸一红,嗔道:“你们俩见了面就没正形!别攀扯上我。”
阿衡见师父在一边站着,颇有落寞之色,于是过去陪他说话。皇甫骏喝了几杯酒,回头看见雒纬,一把拉住道:“阿衡,你方才到哪儿去了?”
雒纬赶紧道明身份,皇甫骏道:“你们兄弟俩长得本来就象,还穿差不多的衣服,让人怎么分得出来?云儿呢?你怎么不跟他在一块儿?”
雒纬脸色一滞,道:“她陪着家母说话呢。”皇甫骏于是来找陈湘:“对了,我说给云儿和纬儿把婚事办了,云儿说你是他义父,要等你来了再说——现在你也来了,咱们把日子定下来吧。”
吉期很快定了下来,云儿什么也没说——这件事情的挽回也亏得小睿——云儿爽朗的性子一向得欧阳雪欢心,雒家父子也往往拜托她陪伴病人——小睿让她三思,真要退婚闹得天下皆知,不光她自己不能容于师门,让爱她的师哥伤心一世,只怕要把刚见好的婆婆再气出个好歹来!那就不是她和雒纬两个人的事了!
云儿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当日师父就说过“她要退婚就伏剑自刎”,让她再不敢有异动;如今皇帝赐婚,被逼迫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但也知道逃避这场婚姻容易,闹大了自己却一辈子无法逃开良心的谴责!
未婚夫婿温柔细致、对自己全心呵护,没有一点儿对不起自己——如果不能为自己活着,那就为了他、为了师父,为了那些疼爱自己的人活着吧——七叔说过,“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云儿,别再痴心妄想,安安稳稳作雒家的媳妇吧。
眼看着吉期将近,众人各自恩爱,阿衡看着师父行只影单的,未免心下生怜。这日趁着和陈湘一起到潭柘寺拜祭陈太傅——顾峋风早帮他把陈太傅的灵位移到潭柘寺,和七叔公的灵位一同供奉着——拜祭完看看周围没有别人,终于忍不住要替师父说句话。
当时两人走在寺院后山,阿衡一路说些陈太傅如何教导自己的旧事,又为累得太傅身死之事深致歉意。陈湘摇了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阿衡,我没有资格怪你,倒要谢谢你替我在大伯身前尽孝。”
阿衡抬起头来,发现他的眼角也湿了——这位陈先生不像师父那样冷峻严厉,也不象顾师叔那么热情外露,他对谁都淡淡的,却是一片妙手佛心——阿衡看过他不辞劳苦不分贵贱地医病救人,心中对他甚是敬重,看他颇为自责,劝道:“其实死者已矣,来者可追,太傅希望我们为国为民做点儿正事,先生济世救人,太傅在天之灵也是欢喜的。”
陈湘今日想来有些激动,于是说起很多小时候的旧事,在家里如何受七叔公教导、以及大伯来信对自己的期许等——当日自己追随顾峋风辞官离京,虽说拂逆大伯之意,却一直以医术救助世人,不敢忘了“为国为民”这四字期许。
两人性情相近、学识相仿,自然相谈甚深。阿衡听他说起师叔,嘴角一片淡淡的笑意,想到自己师父的一番苦情,禁不住屈膝跪了下来,叫道:“先生。”
陈湘一惊,看着他道:“阿衡?快起来,从我大伯身上论起来,咱们是同门师兄弟,你如今做了官了,别动不动就下跪。”阿衡道:“不,我师父都称您为先生,阿衡不敢僭越!再说实在是不情之请——只能跪着说。”
陈湘何等聪明,看着他道:“是为了你师父?”
阿衡点了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阿衡从三年前拜入师父门下,眼看着师父一个人行只影单、孤绝傲世;半年前再见面,师父跟顾师叔在一起,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当时就觉得也只有顾师叔那样的大英雄才配得我师父,后来才知道,顾师叔跟先生定过盟了!”
他说到这里,见陈湘嘴角哆嗦了两下,实在不敢再看着他的脸,俯身拜了下去,道:“我听见过师父师叔说话,他为了顾师叔,做什么都行!可顾师叔尊重先生,不肯答应他!这几个月您也看见了,我师父敬畏先生,事事殚精竭虑,唯师父师叔马首是瞻——这种事照说不该由阿衡提,可我作弟子的眼看着师父暗自伤心,实在是忍不住!”
阿衡低着头一鼓作气把话说完,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依旧沉静不语,也不看自己,却盯着远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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