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子们上课时负债陪练的弟子们。
原霞洛还是没开口,默默地,看戏似地看着那群宗氏子弟,被墨东臣那头野兽打得落花流水,一个满脸的鼻血,一个被踹断了腿骨,还有一个正被压在墨东臣身下当沙包。原耀司气得咬牙切齿,宗宣禾暴跳如雷,比试台上乱成一团,原霞洛偏偏越是悠哉。
见墨东臣发泄得差不多了,「师兄」们也倒的倒、装死的装死,原霞洛才慢条斯理地将茶杯递给金福,嗓音温润淡然地开口,「够了。」
墨东臣终于回过神来,就像猎犬听到主人的笛声招唤一样,收了手,跳下比试台,回到原霞洛身后。
他不会忽略宗宣禾怀恨在心的愤恨表情,心里也明白这次做得过火了,难保宗宣禾不会私底下又耍些让他头疼的手段。他虽然是太子,可也得提防着虎视眈眈的老二猛扯后腿。但是那时他却宁愿任性一回,也不想责罚墨东臣,反而仰起头,用他一贯高高在上的语调和似笑非笑的神情道,「看来今天的课只能上到这里了。宗老师,我想下回还是请您教授别的拳法吧。」他起身,领着墨东臣和金福等一干太子殿的人,不无威风得意地走了。
墨东臣那家伙啊,真的就像他驯养的野兽一样,谁也约束不了,只有他,只需勾勾手指,哪怕是轻咳一声,墨东臣就会像他最忠实的影子与忠犬一般,随传随到。
往事忆毕,甲板上的圆形大舞台中央,紫长老八成又喝多了,正手持舞扇和一群年轻弟子们跳着舞呢。虽然已届古稀之龄,但当年的扶桑第一舞姬果然宝刀未老,虽然没有年轻的身段与容貌,但那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却是大气天成,顾盼之间的扣人心弦,则是历练了沧海桑田,挺过大风大浪得来,年轻的弟子们反而只能在一旁当陪衬。
原霞洛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仿佛横了心,要让脑子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什么也不能想!
恍忽间,原霞洛半醉半醒,他又梦见过往。那时初到金陵,每个人都愁云惨雾的,而他表面上入场地淡漠,得了空却躲起来喝酒。
一个人,在天阙阁大殿屋顶的琉璃瓦上,对着东方那一片盛放的樱花,以及远方浸淫在雾气之中的灰色海岸,就着酒瓮独饮。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当他回过神来,墨东臣已经静静地跪坐在他身后,任他闲懒地靠在他身上。那家伙的体温暖暖地烘着只穿着薄薄单衣的他,很舒服,所以他动也没动,也没要墨东臣滚开。
做为一个男人,只能狼狈地逃离家园,让妻子殉国,这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墨东臣反正也很少发表意见。
天上飘下花粉似,细细蒙蒙的雨丝。墨东臣打开油纸伞,撑在他头顶上,坐下了,很没分寸地让原霞洛靠在他怀里,两条长腿和手臂将他包围起来,原霞洛醉到懒得指责他了,反正有个现成的靠垫,他求之不得!于是一手搁在墨东臣在他身畔曲起的膝盖上,向后躺,后脑抵住墨东臣右胸,竟然听到一阵阵沉稳,却又有些亢奋的心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心脏的位置都跟人家不一样。
墨东臣好像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拿起酒瓮想一仰而尽,墨东臣却抓住酒瓮的另一边,把酒拿开。
「你……」好大的胆子!他的话却说不清了。
墨东臣看着他,似乎因为意会了什么而笑了,一双邪美长眸偏偏笑得像狐狸似的,然后举起酒瓮就着原霞洛方才喝过的位置,大口狂饮。
原霞洛酒力不算好,偏偏挑了辛辣又浓烈的白酒,喝没两口就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没了平时的矜持冷淡,但依然难伺候!
「要喝自己去拿。」他正要抢回酒瓮,墨东臣突然拿远,另一手扶住他后脑,凑上前来,把嘴里一口酒喂给了他。
腾澜阁和飞仙阁的女人们这么伺候过原霞洛,一时间他也会意不过来,就在墨东臣的主导下喝了那口酒。
梦里,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梦外,他却心惊胆战,原来那惊世骇俗的吻,不是第一次。
否则,他又怎会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墨东臣的气息,对那时的他来说,仍旧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让浓烈的酒更醉人,到最后他甚至不记得在自己嘴里放肆的,是酒,或其他?
墨东臣放肆地吻他,酒瓮从手中滚落,墨东臣任它嘟噜噜地滚了下去,直到「匡」地一声,掉落在屋檐下,碎了,碎在残花和雨露之中。
但那却不足以让他清醒。樱吹雪,雨缠花,凉冷地打在他脸上,以为那多少能让他清醒些,但他始终被温暖地包覆着,墨东臣粗糙的大掌甚至覆上他酒醉后烫得有些难受的脸,那手微微的凉。
很舒服,于是放任自己完全松懈了。
其实关于那日,酒醒后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这回梦里,他却看见墨东臣大胆地将额头贴着他的,甚至以脸颊在他颊边蹭啊蹭的,就像一只幼犬对主人表示亲昵那般,让他无语。
「好美……」
他说什么?原霞洛想再听清楚,梦里却看见墨东臣抱起他,依然一手打着伞,以让他钦佩又想一较高下的好轻功,一路抱着他回房。
原霞洛觉得身体好像飘在云端那般不真实,也不知自己是身在梦境中,还是回到了现实。回到这个他只能让一群饭桶七手八脚地扶回天阙阁的现实。
「滚开!」笨手笨脚的,他酒醉得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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