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他多想,身后推门声响,打头的温沉修先冒出个脑袋,身后跟了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姑娘。
侍女将菜布好便挪着莲步出去了,温沉修乐呵呵坐下,眼尖瞧到江弈翰手中把玩的墨绿瓷瓶,轻笑了一声:“凝香玉露丸?江大侠发达了,平常可没见你舍得用这么贵的伤药。”
江弈翰眉尖一蹙,反问:“不是温老送来的?”
温大公子灌了一口酒入喉,听了这话‘啧啧’两声回嘴道:“你真是高看我们了,你以为江湖武林人人都像你们江家那么阔绰?昨日,我要买个飞花楼的姑娘我爹都不让!还被他一顿骂!”
“……”
江弈翰没说话,拔出瓶口的塞子,手掌轻轻扇动,丝丝香味便窜入些许到鼻中。
这气味不寡淡,却也不浓厚,清润而又沁人心脾,香得恰到好处,正是天澜山上的十年一开的玉凝花的香气。
的确是凝香玉露丸没错。
他锁紧了眉头,若有所思注视着那凝香玉露丸片刻。
既不是武林盟送来的,那又会是谁?
窗外枝头有鸟儿滴溜溜转着小眼睛朝里头望,远处又飞来一只落在枝头,那脆心的木枝‘嘎吱’一声便断了,惊起扑棱棱一阵响。
江弈翰垂着眉目,忽而一笑,将那墨绿瓶子纳入袖中,也不再提。 ?
五、
第二日才算是最重要的一天,受邀的武林之众来的差不多了,有事也可以说事了。
壮实的刀客扇着大蒲扇一般的手掌,负剑的剑客抱臂立着,腰间缠着软剑的紫衣侠女斜斜倚靠在墙边,满堂的人,却俱是静默,抬头看高堂上稳坐着的温盟主。
“各位都该听说,黑袍老怪已除,今日请各位来便是要说一说此事。”
温盟主虽已至中年,但一身浑厚内力自是常人所不能及,一开口,众人只觉耳边有厚重的钟鼓相鸣,饶是最自命不凡的侠士都要叹一句高手当如此。
附和之余,有人仰头嚷道:“自然是早就听说了!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那黑袍老怪行踪不定,又习得诡怪邪功,狡猾得很,何人竟能杀的了他!
温盟主抚着胡须但笑不语,待扫视一圈堂下,卖够了关子,才悠悠然道:“碧澜剑江弈翰,他那几日听到了风声,怕打草惊蛇,便未曾对人谈及,只身一人去了西面荒漠,杀了黑袍老怪。”
话音落,恭维声满堂,皆是笑面朝江弈翰拱手。
“江大侠武功高超,侠肝义胆,吾辈果不能及。”
也有一些微微笑着,瞥眼看也在堂下的段天辰。
看什么?看热闹呗!何人不知碧澜剑和天绝剑不交好?现在这种状况,这段天辰的面上铁定是不好看的。
令人失望的是,天绝剑段大侠面上半点也不见异样,似乎是没听见众人所谈及的事情,端着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乏有闲人恶意猜测段天辰定然是听到了那些,这番情态只是失意的表现罢了,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咂咂嘴又觉得没意思,不热闹,又都去恭维江弈翰,一口一个江大侠好武功,像是要将人夸上天,待乱哄哄一阵静了声儿,江弈翰一合扇子,笑眯眯开腔道:“各位误会,并非我一人功劳。”
见众人惊讶,江弈翰方端正了颜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实则,是有人在我前头先伤了他,才让我得此机会能杀的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讶异。
“是谁??”
“不知,待我追上黑袍老怪,那人已经离开,我只瞧见一个黑影,但看身法,那人的武功大概要比我高上许多。”
怪异之极!杀了黑袍老怪不仅能拿朝廷重金奖赏,更是一桩名扬万里的美差事,谁会把这大好的渔翁之利留给旁人?是江弈翰在说谎还是那人的脑子有问题?
院中鸟儿叫得欢实,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堂下一片无话,面面相觑,又听得江弈翰笑叹道:“黑袍老怪作恶多端,我想除之已久,若不是那人,我恐不能敌黑袍老怪,也杀不了他,大漠一行还多亏了那位高手,若有机会,定要千恩万谢的。”
热腾腾的白雾从杯中袅袅升起,执杯的手指微动,缥缈白雾中一双黑沉沉的眼看过来正对上江弈翰的。
两相对视,此番却是江弈翰落了下风,似是触到灼人的火、亦或是一壶滚烫的沸水一般,一双眼匆忙移开,几乎是落荒而退。
心底暗叹狼狈,又不自觉遮住半边脸,捏紧了扇骨的指节微微突起,一下一下扇着风,偏有人不知趣,还要来问:“你很热?”
“…没有。”
“那你扇什么风?”
“……”
温沉修又打量他一眼,发现宝贝似的,打趣道:“看来真的很热,耳朵根都红透了,瞧着像是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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