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来才张牙舞爪地“啐”他的。
老严警察心思粗,没留意兔崽子眼里亮晶晶的东西,叹口气说:“你就毒吧你!看将来哪家姑娘愿意和你过!”
说完他就走了,剩小兔崽子在后边龇着牙蹦跳:“老子愿意一辈子耍光棍!还愿意一辈子粘着你!!咋样!管哪!”
严警察听了光摇头——唉!这也够大了,怎么光长个头不长心呢!
7 兔崽子“出手”
他不知道兔崽子心蹿得比个子快多了,不仅蹿,还长了九曲十八弯,要是细拨弄起来,简直不输女孩子。人家早早注意到他薄薄的单袄,一串一串的清鼻涕,手上生的冻疮,脚上不带棉的鞋。早早开始攒钱,从年头攒到年尾,给他攒了对棉袜,买了双手套,织了条围脖。趁着还有几天就是年,半路截下他,让他到他家去,还神神道道的要他闭起眼睛来。
等严警察睁开眼,先看到自个儿脖子上围着一圈东西。这东西毛色奇怪,尾巴那点儿跟只不要脸的杂毛鸡似的乍乍着,怎么抚都抚不平。
“这看着……有点儿像围脖……?你织的?”
“你要不要?!不要还我!!”
小兔崽子到底还嫩了些,辛辛苦苦熬了多少个晚上扎破多少次手指才弄出来的东西,经严警察这么一问,心里又气又苦,忍不住要拿话轰死他:“给三分颜色就敢登鼻子上脸了你!拿来!拿不拿?!”
“哎!你别拽啊!我又没说不要!我的意思是说——你妈那儿……”
“噢,你以为是专门为你做的呀?!我呸!那是用给我妈做剩下的边角料给你弄的!看看看看!啧啧!那自做多情的样儿!”
“嘿嘿,不错不错!挺孝顺,知道心疼你妈了!”严警察直接跳过兔崽子的冷嘲热讽,用手顺了顺那乍乍的毛,再左右转转,自我感觉良好。
“哼!手套是抢的棉袜是偷的——要就拿去!!”
“嘿嘿……”
严警察憨憨地笑了,笑出眼角几条大大的鱼尾纹。
“‘嘿’个头啊!暖不暖?”
“暖!”
那个年,严警察是围着条杂毛鸡似的乍乍着的围脖过的,还有双大绿手套、大红棉袜,那些东西暖了他一季严冬半段春寒。
到了四月,去春寒除冬衫的时候,严警察又老了一岁,人老话多,树老根多,唠叨起来没完,且,他的唠叨里多了些东西,怎么听怎么象吃斋念佛的婆子们的好生之德。他好生之德的对象十分广泛——从找不着爹妈站在菜市边上哭的奶娃娃,到耳聋眼花穿不得线的老太婆,从挂在树上挂劈了爪子的花猫崽子,到游宇明家花盆里的一只蜗牛。
说起蜗牛么,这是兔崽子游宇明最讨厌的一类——它们湿叽叽黏乎乎,挪起来晃晃悠悠,老胳膊老腿的,挪过的地方一团腻鼻涕似的东西!啧啧!!
一到四月梅雨,兔崽子游宇明就撑把伞站到他家菜地边儿上,看见露头的就“叭叽”一脚踩个稀烂。
严警察每每被那“叭叽”声刺激得神经衰弱,好生之德泛滥起来,他就皱着眉头训训:“我说,你小子能不能积点儿德!”
“怎么,你也想踩?来,这不还有一个了吗,让给你!”
兔崽子嬉皮笑脸地朝他喊。
严警察不接他那茬儿,单拿眼光扇他,扇完快手快脚地将那只“剩下”的捞进花盆里:“你说的啊!这只是我的!以后它就住这儿了!不准你动它!”
“嘁!谁稀罕哪!”兔崽子冷呲一声,撑着伞进屋了。
严警察本来还想再来点儿“好生之德”的,不料门外一声喊:
“老严!”
“哎!来嘞!”
他火急火燎地走了,只来得及给兔崽子一个招呼:
“我走啦!”
兔崽子追出来,恰恰看到他那身蓝色工作服的衣角。他不甘心,再追,就看到老严警察和一个人并肩走起,那人扎了个马尾,老大一把,吊在背后划拉来划拉去,实在锥他的眼。
“女的……行啊你老严警察!没想到你老了老了倒还不缺烂桃花呢!”
兔崽子心酸酸眼涩涩,耷拉着脑袋一路踢回去,正踢到花盆那儿,见到严警察的蜗牛在里头爬得悠闲自得,登时怨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一把揪起来就要摔。
哼!就是迁怒!怎么着?!老子我乐意!
他举到一半,手却拐了弯,弯到他眼前——那蜗牛缩得剩个壳,他把它端到手心,细琢磨起它壳子上的纹路来。
这一琢磨就耗掉好一会儿,那蜗牛许是觉着外头风浪过了,探出头来瞄瞄,不见什么动静,于是渐渐舒展,小豆豆似的眼随着触角一点点伸长,左摆摆右摆摆,然后,它在游宇明的手上缓缓地犁起来。
游宇明的脸红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这蜗牛……有点象严警察——那惨淡淡的壳子,那钝头钝脑傻了吧唧的模样,那份劳心劳力的光景,甚至那小豆豆似的眼,细究起来还真跟严警察有那么八九分相似。
这是个小号的、可以让他攥在手心操控生死的“严警察”。它这粘粘腻腻的犁法,在一瞬间被他偷换了概念,成了严警察那根湿乎乎的大舌头。
他魔怔了。一张脸三月桃花似的烧起来,不知不觉就伸出手去,轻轻拨了拨那蜗牛的壳,点了点那蜗牛的角,捅了捅那蜗牛的屁股……最后,那张红艳艳的桃花面一扬,再一嗔:
“哼!你个八辈子的烂烟鬼!”
嗔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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