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二公子审美异于常人。
这一院子,在别人看来宛如魔窟,在林二公子眼中是仙境。
那次酒席是怎么散去的石透已经不大记得了,他只知道自那之后,他一直都想问林宇,原来你看中的就是我现在这副皮相?然而后来一想,表白心迹以来,林宇对自己如何,自己是看在眼里感念在心的,一开始或许是因皮相入了他的眼,可之后未必没有性情相吸的缘故。只不知,这副面容与那互相吸引的内在,在林宇心中哪个比重更大。
于是就想,且等之后揭晓答案吧,反正,也没几天了。之后再决定,是去,是留。
日子就这样磋磨到服药的最后一天。
今天林宇有事儿外出,大清早就不在了。过惯了睁眼就能看见那人的日子,突然有一天看不着了,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石透披衣起床,外面候着的婢女听到里面有动静,机灵地打水进来。他洗漱完毕,倒上杯水喝了一口。隔夜的水,冰凉冰凉的,宛如一道寒流从上往下流窜,醒了神智,凉了心肺。
石透拿出那青色瓷瓶,看了半晌,拔开塞子,倾倒瓶身,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滚到掌心。瓶子变得空空如也,再也倒不出什么东西。
最后一颗。
石透望着这药丸,脑中似有千思万想,又似是一片空白。其实石透从来不是个赌徒,只是这一次,轮不到他不去赌。其实,只要他不吃药,就能维持现状。可人大约都是自私的,只要有恢复的可能,他就不想顶着现在的这张脸。再退一步说,维持容颜已毁的模样,现下他和林宇之间的情分是维持住了,但之后呢?建立在皮相上感情从来都经不起太多磨砺,万一出现了一个在林宇眼里更“美”的人呢?他俩又会如何?倒不如趁着现在还能抽身时赌一把,赢了,他松一口气,输了,也不至于过于狼狈。
长长吁出口气,石透将药丸吞入,就着隔夜凉水服下。
约有盏茶时间,石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倒像刚中“红颜老”时的感觉。烧完之后就是痒,像有无数虫子在脸上爬来爬去,让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想用手去挠。石透自是忍住了,可那感觉真心不好受。
如此又过上盏茶时间,脸上的异样感觉总算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有什么东西渗出皮肤,糊了满脸。
等所有状况消失,石透又等了一段时间,确认不会再有后续变化后,回到脸盆边,用水仔仔细细清洗一遍,头再度抬起时,是一张俊俏英挺的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顾盼之间风仪自成。
石透擦干脸上水迹,唤人进来将脸盆撤走。
进来的是当时石透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那位麻子脸姑娘。姑娘低头进来捧起脸盆举步欲走,直起身子的刹那眼角似乎瞄到一张白皙的脸,狐疑间抬眼一看,愣了。
石透朝她微微一笑。“在下石透,非是可疑人士。”
声音衣服气质举止倒的确是一样的,就是脸变化忒大。婢女愣神了老半天,回神后有一瞬间慌乱。
石透看在眼里,垂眸掩下内中冷意。“敢问姑娘,林二公子今天大约什么时候回府?”
“啊……大、大概午时……”
石透点头,又问:“林府主和大公子此刻可在府上?”
“在的。此时老爷和大少爷应该都在正厅。”
“感谢姑娘。”他想,无论如何都应该再去正式拜会一次。
婢女等了会儿,见石透没别的事儿吩咐,朝他躬身一礼,游魂般地退下了。
二少爷和石大侠之间的事儿并没有刻意瞒着其他人,菊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也打心底为二少爷高兴。本以为二少爷总算找到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可现在……
婢女将东西收拾好,想了想,往菊院的护卫房走去。
房间里的石透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光壶里的水,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拿过搁在旁边的剑,出门。
一路上遇见不少菊院的仆人,每个见到他时先是疑惑警惕,见到他手上的剑后变得震惊,再之后是慌乱。跟那位婢女一样。
石透一路上嘴角带笑,如往常一般向他们点头打招呼,顶着众人视线往前院走去。
来到前院大堂门前,他停步,请守门侍从往内通报。
林府主和林御正在商量一些事务,突然听侍从通报说武林盟石透石大侠请见,都是一愣。这些日子他一直都窝菊院,每次都是他们过去探望的,今天居然主动过来了?是有什么大事儿吗?如此一想,便放下手上的事儿,吩咐侍从快快请人进来。
于是恢复俊俏面容的石透衣袖带风地走进来,朝仿佛被雷劈了愣在当场的两人拱手一礼:“在下石透,因之前有伤在身,未能及时前来拜会,望二位见谅。”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林府主率先回过神。他的胡子动了动,说:“石少侠这是……”
石透微笑。“在下先前不幸中了‘红颜老’,直至今早方完全解去毒性。之前见面时毒性尚未全解,多得两位不弃。”
林御愣愣接道:“……‘红颜老’……‘红颜老’毁去的容貌还能恢复?”以前没听说啊……
“红颜老”是百花门研制出来的一味□□,中者容颜溃败,筋脉堵塞,内力化散,过得约莫一年光景开始浑身生疮,疼痛难耐,此时一旦抓破脓疮,脓水过处腐蚀皮肤血肉,最后将人化成一副骨架子,甚是可怖。幸而百花门从不恣意使用,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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