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越重黎移开视线,望着天边的流光烟火,为自己和对方斟了一杯酒,酒水尚未落肚,眸中却已经有了朦胧的醉意,“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不是我皇兄,我们就不会相遇,是兄弟……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不由低笑一声,凝视着微漾的酒光,眸色惆怅。
他酒量极差,两三杯酒,面上已经一片绯红。
隐约有人望向这边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越明时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挡在他的身后,遮去一干视线。
不多时,越重黎便伏在了桌上,越明时沉默半晌,拨开弟弟额前的发丝,端详片刻,发现弟弟蹙着眉,不由轻轻按了上去,“重黎……”
夜色深了,夜阑人静时,酒楼里的人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越明时唤了弟弟一声又一声,宫门大约已经关上了,此时他们俩谁也回不去,意识到这一点,越明时索性放弃将弟弟唤醒的想法,坐在越重黎身侧,一手搂着弟弟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一手持着酒杯,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明月,眸中隐约带着几分水光。
半夜的时候,凉风拂过,越重黎恍惚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两支莲花灯。
莲心、连心。
他暗暗嘲了一声,这盏灯,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越明时已经察觉到越重黎已经醒过来了,他按住弟弟,没有说话。
于是越重黎心照不宣地再度阖上双目,只是换了个姿势,让越明时更轻松一些。然而他再也无法入眠,莲花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可这两盏灯,始终没有落到该落到的人手里。
他不能。
他也不能。
他们是兄弟,也是死敌。
天亮之后,两人回到宫里,各自被姜皇后和鸢叶夫人召了过去。
姜皇后已经知道儿子昨天根本没有和白蔻见面的事情,斥责了一顿之后才将人放走,待越明时走后,有一名矮个子的侍人走了进来凑在姜皇后耳边嘀嘀咕咕。
说完,侍人忐忑地望着姜皇后瞬间阴沉的脸色。
“派人去查清楚,大皇子都与谁有来往。”
侍人犹豫片刻,说道:“前段时间,大殿下派人教训了京中几名世子一番,而那几名世子,在那之前,曾经伤过二皇子。”
话音刚落,姜皇后不知怎的笑了出声,侍人望着她眼中的杀意,浑身发寒。
而另一头,鸢叶夫人殷切地握着越重黎的手,柔声问:“重黎,昨夜见到白蔻了?觉得怎么样?”
越重黎垂下眸子,端着茶奉到母亲面前。
而后下跪,端端正正地叩了三个响头。
“重黎?你怎么了?”鸢叶夫人惊讶地扶着他。
越重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母亲,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有了心上人……”鸢叶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她对重黎本来就有所亏欠,难不成,还要逼他去和别人在一起?
鸢叶夫人张了张口,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后她听见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话,这是她一生中,曾经盼望过许多次的话。盼望她爱的那个男人对她说,却没想到,这句话最终由她儿子说了出来。
鸢叶夫人垂头沉默许久,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这一日对许多人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宫人为九公主奉上红艳的嫁衣,年长的阿嬷对她叮嘱着嫁给了夏远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并说她再过几日就要出嫁,千万要定下心来,端庄娴雅一点也少不得,不能丢了皇室的脸。
信悦神情恍惚地望着前方,手指不知不觉地覆上自己的腹部。
当天夜里,京城下了一场暴雨。
九公主不见了。
☆、008
九公主即将嫁给夏远侯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她消失的那天晚上,宫里几乎闹翻了天,然而这个消息,谁也不敢传到宫外去。姜皇后下了死令,谁敢透露半点消息,格杀勿论。也因此,将九公主找出来这件事难上加难。
一连过了许多天,婚期马上就到了,也没有人能将她找出来。
越重黎望着越明时远远走来,这里宫人不少,他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望着面前溢满的水池像是在观鱼,越明时经过他身边时,他才低声问了一句:“皇后娘娘又找你过去了?”
越明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应道:“一切等我再说。”
眼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在黑暗之中,越重黎抬了抬手,叹了口气,又放下了。
天边乌云压下,眼看着又要下雨了。
姜皇后静静地饮茶,见了儿子也不说什么,越明时沉默地等着,他听着外头的雷声,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最近母亲总是将他召来,随手扔给他一本书,紧接着,整座宫殿便开始了漫长的寂静。母亲的面色向来冷淡,他着实是看不出什么来。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几天,起初越明时以为母亲是因为信悦的事情感到焦躁,便也就不再多想,岂料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明时渐渐发现,母亲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母子俩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傍晚时分,姜皇后才放人离开。
临走前,姜皇后将唤了他一声。
“明时,记住你的身份,和敌人太亲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越明时脚步停下,心跳顿时漏掉一拍,他几乎立即意识到,母亲也许是发现了。
殿外雨声淅淅沥沥,越明时踏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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