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鄙妇纠缠,非得要下手断了才心安,否则今儿个是亲事,明儿个又会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霍君殊索性心一横,「倒是忠伯说得极是,霍家的地所生,岂是任人想取便取,将田围了也好,谁也没能取。」
「老仆这就去办了。」王忠应得爽快,难得没半分不愿。
「倒是岳峰你要取多少便是多少。」霍君殊扯唇一笑,相较于岳峰面无喜色是大相径庭,「要不,忠伯你明儿个抽个空再去不迟,带上岳峰一道,今天取的不给全烧了么,明日岳峰你一块儿去,要多少,取就是了。」
「是。」岳峰是口里应着,可心里矛盾,这才知当人下人的总是半点不由人。
为人奴仆的,当个木头似地听命办事看似简单,若要过了违心这关却是难上加难,就算霍君殊待他不比一般。可正因如此,他若是在仗着这份上便开口予取予求,霍君殊岂不更落人话柄,那种难受他是明白的,他更是万般不愿如此。
「对了,」霍君殊想到了什么,眼一抬,对上了岳峰的眼满是死活不退让的坚持,「什么婚事的也顺道推了吧,嗯?」
「……是。」岳峰倾身,闭上的眼彷佛得已见得婶婆们将如何看他,竟如同看待霍君殊一般。
☆、12
王忠的动作快又俐索,差人做好准备后,一行人带着工具便浩浩荡荡地往岳峰住的村里去,几个人木材桩子敲敲打打,没几下的工夫便将那渗着黑脂水的田给围得像澡桶似的,连他住的那破屋子也给隔绝在外,就差没有贴上官府的封条,昭告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岳峰望去,围出高的高度别说一般老弱妇孺攀不上,个头高又灵活点的,也会因为木桩的尖利而吃足苦头,与其说是说怕这如泥沼般的田危险失足而围上这么一圈,这下看来却是明着防有心人;围篱在靠田梗小路处开了道小门以便进出,门一带上便是围得密密实实,落上了锁更是摆明了这里从此不是谁说进就进的。
岳峰不自觉地将方装满黑脂水的罐子给掐了紧。明知住进了霍家,这东西就用不着了,可他将罐子给装满备着用的习惯却不是一下子就断得了的,就算知道这东西他是不用充当灯油柴薪烧了,也不需克难地拿来当墨使了,可这里也没有人够资格用了。
看着婶婆们从街忙活归来的身影,一时岳峰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失了见人的脸面,心里一股脑儿的对婶婆们羞愧到只想闪躲,可却被她们关切的目光抢先了一步,下一步便是朝着他来,眼则是朝着那道新起的围篱瞧。大家伙儿还没开口说什么,王忠刻意似地将围篱那道小门的钥匙往他手里递,就怕有人没看仔细听分明。
「我这就听三少爷的吩咐,把这钥匙给了你了,可得好生保管,要知道,这田里生得所有什么捞什子的东西,从此不只是认这钥匙也认你这个人的。」王忠一面说一面看着那些村妇脸上的错愕,脸上隐隐然浮现了得意之色。
「王总管,这……」春婶看了王忠一眼,王忠一脸言尽于此,不怎么搭理,转向了岳峰,指了指那凭空生出来的围篱,「你也快给我说说,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过眨个眼就全冒了出来?」
岳峰眼神半露迟疑,纳纳地道,「……这田危险,围了大家伙儿都安全。」
「这可就说不通了呀。」杨婶接着道,「怕危险,搭个小篱芭就成,咱们就算花着一双老眼也没往里摔过不是?可这搭得宫墙般高又上了道锁,活像防贼似的。」
贼这个字狠狠地往岳峰心里撞,脸上不光是心虚,还满是愧疚。可却不是因着他从霍家的田里不仅不告而取,还分送他人的贼人行径,而是从此不能再如是做而生的心虚,这形同置他于忘恩负义之境。
此话一出,梅婶见了岳峰面有异色,当下意会到了什么,「难道……还真的是要防我们这些贼不成?」
王忠看来是被这些村妇惹得烦了,偏偏岳峰的态度婆妈,该是要爽快直接时却不懂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让在一旁的王忠看得是老大不快,索性开口,「反了么,这年头是连当贼的都说话大声了?」
不管是碍于身分还是什么其它的,王忠这声总算让大伙儿全噤了声,可岳峰却对王忠出口解围般的话没半分喜色,反倒被大家眉眼间的神色给看到抬不起头来,握着装有黑脂水罐与钥匙的手是不自主地紧握了几分。
王忠继续道,「说这田危险是顾全你们的脸面,可这下怎么着?一个个是给脸不要脸!欠租未清就甭提了,那全是大少爷纵着你们,这黑不隆咚的脂水就被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不知多少也就罢了,我是给你们指着鼻子说出了个贼字没有?倒是先从你们口里说出来,怎么,这贼可是指咱们霍家?」
王忠几句话就压得没人敢再发出个声,就算一双双眼下早就是波涛汹涌,但王忠压根是无视那些的,只管撂下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前是管不着了,可今儿个起,除了那些纳了租余下的作物,只要是霍家田里所生,管它是脂水还是酒水,都由不得人取个一丝半毫,都明白了?」
大家是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方才那些你一言我一语麻雀般说话的劲头全失,除了点头说声「是」便什么也没辄,眼里盼着岳峰为大伙儿出个声却也没盼着,心里着实是咽不下又气闷,只能在岳峰和王忠不知说了什么,王忠先行离开后一一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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