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轻笑一声,极不庄重地拍了拍思安的屁股,“怎么,舍不得我走,要不和我一起去垂拱殿。”
思安羞得瞪他一眼,道:“罢了,我去了不方便,没得弄多大阵仗还打扰你,再说我今日也有自己的事。”
新朝留下的前朝臣工不少,都是认得思安样貌的,思安外出顾忌很多,很少踏出福宁殿。他并无抱怨,温行却觉得他太受委屈,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蛋,道:“乖了,过了这阵带你去金明池散散,骑骑马。”
其实温行登基后走动也不如从前随意,万乘之尊去到那里都是大把规矩和一帮人,他是个勤勉的皇帝,也难得闲暇,若非出征,连行宫都没去过几次。金明池本是凿来操习水兵的,因演习时温行常从旁督战,附近修了座御园供摆驾下榻,略有些水景。
思安脸还红着,心里很期待,嘴上还是说:“什么乖不乖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翘得高高的。
时辰不早,温行虽想多逗他却也只得罢手,道:“今天让阿禄留下陪你,又快到年下,有什么事让阿禄去办,别累着自己。”
“知道啦,你才是不要累着自己,快去吧。”
温行在他脸上又摸了一把,也不再耽搁,大步走出福宁殿。
思安远远目送他到门口。日渐高起,天空明净,宫人们整理出织物于后廊阴处摊晾,又把书房的书籍拿出来晒,翻箱倒柜倒腾出许多旧物。
床榻旁边的描金小立柜里放着一个小木盒,垫有厚厚的丝绒,里面并排躺着一枚龙凤配和一只嵌宝镯子。
当年温行送给思安的龙凤纹玉佩被当做信物和讨伐诏书一起送走,余渐把它和诏书挂在河东节度使府前标杆上示众,余渐兵败身死,温行接管其军府时取下来,后来与思安母亲的镯子一同放进盒中珍藏。
似乎就像它们的主人,从此便长长久久在一起。思安看了又看,把玉佩和镯子贴在一起摆好,才又合上盖子。
纤云进来道:“郎主,长公主来了。”
思安把盒子放到柜子里,道:“快请进来。”
温行唯一的嫡亲妹妹温茹被封兴怡长公主,她原来嫁到魏州给天雄节度使当儿媳妇,后来举家迁至汴梁。温行对这个妹妹相当疼爱,即使知道她多半不离夫家还是早早建了公主府迎接,作为皇帝亲妹,又与皇帝感情深厚,兴怡长公主的宠爱和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出嫁之后温茹再一次与思安见的第一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她嫁到魏州离东都远,都中那些风风雨雨吹不到耳边,骤然从夫婿处听闻神佑皇帝驾崩,温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则深知自己兄长有野心,他们和大景的俞氏皇族根本无法相容,但她始终记得思安曾救下温睿,忘不掉那瘦弱的人满身是水冷得发抖还与她说没事的样子。宫中赐婚时,思安与站在旁边严厉强势的兄长对比鲜明,温茹抬头偷看,他坐在空荡荡的九龙榻上对她轻柔一笑。
恍惚记得他还很年轻,比温睿也不过大了几岁而已。
温茹当时第一个念头竟是害怕,怕思安的死与温行有关,而后想起温行还在前线作战,又听说新帝代兄而立十分蹊跷,心中才稍稍平复。
但是那时东都乱象丛生,她总觉得思安的死即使不是温行直接造成也与温行谋朝篡权脱不了干系,因此心中隐隐埋下一个结。后来温茹又听说因为思安即位很仓促,黄陵也来不及修,驾崩后草草入葬,她悄悄东向祭奠过几回。
没过多久,那位坐上皇位几日的新帝赐下九锡之礼,温行代景而立,温茹也将封为公主。
温行做了一件在当时温茹看来十分匪夷所思的事。
登基之前,他遣散了王府后院内眷。
无孕者皆可从王府领一笔钱财凭自愿嫁娶,或由王府做媒成婚,资财从王府出,曾有孕者也可以遵照此条,男子亦然。那时成王府后院生育过子女并且还建在的,除两位侧妃之外,只一位生有一女的胡姬。王府许诺,若生母要带走孩子,则孩子从此随母不再入温氏族谱,王府会另出一笔钱充作赡养费用,若母亲要将孩子留下,日后也可以再探望。
前景朝风气受胡风影响豪迈开放,又因乱世男丁易丧,女子再嫁不是什么稀奇事,姬妾众多的人家,避祸逃难或者长途迁徙时,遣散姬妾准其自嫁娶的也不是没有。然而一般都是对未曾生育过的姬妾,生育过的特别是生下儿子的,都是关乎子嗣血脉,哪能轻易放嫁,乱世中纲常混乱,对待子嗣却没有不慎重的。
成王府开出的条件,若是对那胡姬倒也罢了,两位侧妃都诰命在身,而姜氏可是大郎的母亲,一直被视为继承人的大郎生母,常氏不仅诞下小郎,娘家还是宣武军中颇有威望的牙将。
温茹越发看不明白。温行即将登基为帝,要是他真不喜欢后院这些人,到时候可以将他们都留在潜邸,又何必生此枝节,还涉及子嗣。
虽然遣散只在内院还没有外传,但对于彼时的温行岂非又多了不定之因。
她隐隐觉得他这么做或许并非为自己,而是为某个人。
虽然是温行的妹妹,但温茹还是不得不承认,王府内院,或是早先节度使府后院都……不怎么像样。
因缘巧合,温行后宅一直没有女主人,他不擅内宅家事,将管军营那套也用在家里,未免生事,内宅与外隔绝门禁森严。
内宅里住的都是外面送给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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