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心念念的,果然只有自己——唉,怎么才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忽听燕华又有些犹豫地道:“只不过研习医术并非一两天就成功,往往数年之后才能出师。还有那些药材和方剂,种类繁多,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一一记下,少爷怕是要受点累了,但是来日方长,少爷还请忍耐一二。”
王谢一听就知道,这是燕华担心自己头脑发热,有冲劲没后劲,先把难处说明,一边感叹燕华怎么这么为自己着想,一边为了宽他的心,笑道:“我知你心意,无非是担心我半途而废,不过此次你可小瞧我了,我给你先小露一手,安安你的心,也省得路上无聊。”
当下清了清喉咙,先背了两段《神农百草经》,又背了一小篇《伤寒杂病论》,背完了又逐句阐释,说得当真字字通透,这一番话下来,听得燕华不住点头,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惊喜。
王谢说得兴起,便道:“你将手伸出来——挽起袖子,我教你认穴。”本想指认手上穴道,但燕华双手扭曲筋脉纠结,穴道便不准了。
燕华卷起袖管,王谢一手握着他的手背,另一手在臂上点:“这个是郄门穴,属手厥阴经,可治胸心胃及神志病。这个是孔最穴,属手太阴经,可治胸肺及咽喉病。这个挨着的是上廉、下廉、三里……”讲了几个,见燕华神色专注,便道:“下面轮到你了,在我手臂上找找刚说的几处穴位。”
燕华兴致也来了,他自跟在王谢身边起,便一直担忧少爷的生计。少爷经常突然想做点什么,真开始做了又不耐烦,后来还动过歪门邪道的心思。前日终于声称改过,今日便给了他这样的惊喜,听他讲得头头是道,燕华哪有不兴奋喜悦之理?
王谢挽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交到燕华手上,燕华十指在他臂上探寻,居然位置大致不错。王谢便笑道:“日后我若开医馆,燕华也来坐堂怎样?”
“少爷肯教,燕华便学。”
“那好,一言为定。”
“嗯。”
说着话,篷车停了下来,车把式在外头道:“客人,已经到山口了,下面该怎么走?”
第五章不能言说之伤
王谢对燕华道:“你先一个人坐坐。”见燕华点头应允,便起身坐到车把式旁边,仔细辨认路径,又叮嘱车把式熟记道路,万一自己迷路,还要出得去才行。
即使在“梦里”也是时隔六十年之久了,记忆模糊不清,王谢皱着眉,尽量选着往林子深处扎,车把式见他一介书生,又带着个瞎子,断不是谋财害命之辈,给的银钱也足够,便乐于听从指挥。
许是机缘凑巧,走来走去就当王谢觉得一处所在很是偏僻不会有人经过时,车把式出声道:“巧了,别看前面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只要穿过去,便是皮货商们经过之路。”
王谢大喜过望,心里说成败可就看今天晚上了,当即道:“把车子赶过去罢,今晚就在路旁歇了。”
车把式卸下驾车的骡子,清理一块地方生起火。王谢叫燕华多裹一件衣裳,下车活动活动筋骨,自己在附近捡了枯枝。将饼、鸭子和肉拿到火旁烤烤,就着酒,凑合吃了一顿。
“我要在这里等个人,你是回车里歇息,还是在外面站站?”
“我陪少爷。”
“可能要等一夜。”
“那我陪少爷一夜。”
“好。那我们就都回车里等。”
篷车里面铺开被褥,两人并肩而坐。
不一会,王谢小腹微涨,于是道:“我下去方便一下。”顿了顿想起燕华也没方便过,就问:“燕华,一起去?”
燕华闻言,却露出一个极为尴尬的表情:“少爷,燕华暂时不必。”
王谢猛然想起,昨晚燕华也是这种表情,他目不能视,想是害怕被自己看见不便的样子,再想想燕华从哪里出来的,心下了然,以燕华敏感的心思,自然不想被自己看到身体,于是劝道:“没关系,我带你去,然后走开,等你方便完了叫我一声。”
燕华摇头:“燕华自己可以去。”
王谢见他坚持,也不勉强,自己下去解决完毕,上来后道:“我找车把式要一根绳子,一端系在车辕上,一端系在你手臂上,这样你便不会迷路了。”
燕华这才咬着嘴唇,点点头:“那燕华就去了,可能……时间要长些。”
王谢应道:“可以。”心下觉得是他想解个大的,怕自己跟着尴尬。
二月初,树林长得并不茂盛,天上一轮新月,照着林中净是碎石断枝,燕华平素看不见,走到哪里都一样,却比明眼人走得还稳当些。
绳子足够长,他走了很远,摸着四周是树丛,停下来,一件件宽了外衣和中衣,挂在树枝上,生怕弄污了衣衫,摸着身体叹了口气。
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悲哀。
风声簌簌,送来远处溪流的声音。
王谢等了很久,半壶酒和半斤点心都下去了,绳子还是一直绷着。
关心则乱,燕华在林子里绊倒了?摔昏了?遇到麻烦了?有野兽?王谢想想便坐不住了,交待车把式,看见有人过来就想办法招呼一下,若是皮货商,就千万在此地稍微等他一会,然后顺着绳子往林里走去。此刻,他又嫌绳子太长了。
越走越远,王谢心里越来越沉,前方是绳子的方向,然而前面——并没有人。
绳子末端,系在一丛灌木上!
王谢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了头,从头到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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