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文抱着弟弟,这个人的体重出乎意料的轻,完全不似一个以近成年的男子。他浑身滚热发烫,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轻颤,在深陷的眼窝下留下羽翼似得阴影。少年发着高烧,嘴角都皲裂起皮,按理说这幅样子本应叫自己畅快,他却莫名心悸,等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连华顺从的靠在他的身上,双手垂挂在两边,脸上已经白到发灰,笼罩着死亡的气息。他被人搬动,似乎挣扎着要张开眼睛。杨宏文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句细如蚊吟的声音:“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在两人亲密相交,高潮未达时他逼着对方叫过,那时候带着qíng_sè的意味。现在虽轻不可闻,却如重锤敲击在心窝最柔软的那部分,让他胸口钝痛堵塞的难过。
其实,他哥哥很多,未必就是叫自己,抑或完全只是本能,然而在杨宏文听来依旧还是被撼动到了。他苦苦追寻了许多年,那些拼搏和执拗,说到底无非是得不到承认所迫。得不到来自父辈的认可赞许,或是兄弟间的尊敬亲近。所有的不可得和求不得才酿造了今日阴暗残酷的杨宏文。
他轻叹,眉间多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抱着弟弟走出牢房。
作者有话说:这篇进展到现在,我自己也有些喜欢,最近一直在续,情节增加了些。可惜的是,龙马似乎越来越难上了。
☆、梦初醒(兄弟)
父皇是慈父,至少是对于杨连华而言。记忆里他含着金汤勺出生,过得是比花娇贵比糖甜蜜的日子。先皇好不容易得来这个嫡出儿子,又险些配上妻子的性命,对他自然更加珍爱几分,吃穿用度无疑不是慎之又慎。杨连华性子又温,小时候便喜欢摆弄些书画,先皇特许他自由出入御书房,不用通禀。
他尚记得莫约七八岁时,他贪玩在书房待得久了,不知不觉就倒在大殿的幕帘后睡着了。迷迷糊糊时,听见有几个人进了书房的声音。那些人步履沉重,像是穿了铁器盔甲,铿锵作响。杨连华有些害怕,屏气禁声,躲在帘子后头不敢贸然打扰。
前头人声音越来越大,语气激烈,似乎讨论的是边隅战事。杨连华不懂,断断续续听到的都是关外部族侵扰,战事连绵,将士条件艰苦,思乡心切,人心不稳,望皇帝派遣得力的朝臣或是皇子坐镇这样的话。先皇文惠帝声音听起来苦恼,他何尝不懂,可派谁去那样苦寒之地?他有些为难。
若是不重不轻的官员,没有效果,而重臣大多年迈不合适远行,皇子嘛......皇子倒是有些适龄,可是......
这时外头有内侍通报说:“二皇子求见!”
文惠帝一愣,他对这二皇子一直不咸不淡,冷淡之意人尽皆知,如今主动求见,寓意何在?他应允接见,也不避讳众人。
杨宏文那是刚过十六,上周完婚,妻子王氏是皇后指定御林军右统领的小女儿。二皇子不讨文惠帝欢喜,皇后看在眼中,她亦不喜欢这个孩子,但颜面上总不能落人话柄,所以对于杨宏文的安排总是过得去就算了。
杨宏文踏入书房大门,逐一向各位将领行礼,又叩拜在文惠帝面前道:“父皇,儿臣愿往边疆!”
文惠帝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儿子会突然出来解决了自己一桩难事,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道:“你?你上周才刚大婚!你当真愿意?”
“儿臣愿意!”杨宏文少年老城,每个字都说得落地有力,坚定的目光叫在场的众人测目。
“好!好!好!”文惠帝君心大悦,这样一来为他解决一桩积压在心头的大事,他首次对这个儿子表示了赞许之情,快慰道:“皇儿有何需要都可以和朕说,用度上朕会尽量满足你。”
杨宏文叩谢,并不起身,双目微亮,望着父亲道:“儿臣没有任何别的要求,唯有一个心愿,望父亲成全!”
文惠帝正在兴头,说:“你尽管讲!”
杨宏文看看周围,说:“儿臣希望单独与父亲讲。”
文惠帝有些稀奇,还是应允,吩咐众人出去,说:“现在你能说了吗?”
杨宏文看他一眼,重重叩首,抬头道:“儿臣希望父亲能允许将母亲灵位回归到妃陵园寝里,接受供奉。儿臣只有这一个心愿,望父亲成全!儿子自当鞠躬尽瘁,为国家父亲效力终身!”
他母亲当年死的不堪,遗体甚至直接抛于乱葬岗,不能及时入殓。他那时尚小根本无力挽回,现在只盼的父亲能念及一丝一毫的恩情,不至于让母亲永远做个孤魂野鬼。
文惠帝沉默,和善的面孔瞬间阴云密布,他沉声说:“这就是你的请求?”
杨宏文答道:“是的!父亲!”
碰!的一声巨响。躲在幕帘后的杨连华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他颤颤巍巍扒开一道缝隙看去,就见二哥额前有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父亲惯用的玉龙镇纸砸落在他身边,摔成两半。
“你母亲是罪妇!她的事情朕严令不许再提。你是她儿子,朕从来不因为她而责难过你!如今你翅膀硬了,想以此来要挟朕了?”文惠帝勃然大怒,气的满面通红,胸口不停的剧烈起伏。他恨道:“朕给你两条路,现在滚,做好你的事情,永不许再提这件事情。要么朕立刻办了你!”
杨宏文抬头,他身材高大,已有成年人的体态,匍匐着跪在地上,背着光,周身笼罩在阴霾中。文惠帝自上而下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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