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收”三个字写得犹为端正,可收笔处仍能瞧出些颤抖。唐稼,林九有些艰涩地念着寄信人的名字,左耳处却隐隐地疼了,他没有拆信,反而是认真地,缓慢地将没有拆开的完整信封撕成条,再撕成片,这是第十封信,在他们分开以后的第十封信,内容他都是猜得出的,大体都是“阿九,生日快乐。”
没有过多的言语,端正到细微处的字迹真的能给人错觉吧,十年,每逢他的生日将近就会寄一封信,像这样坚毅的白杨一般的坚持,是否有些可笑呢?
他把信的碎屑放进口袋中,复而蹲下身,用手在白杨的根处挖着坑,并不算深,指缝间染上了黄土的颜色也不太在意,这般挖了几许,才见一只白色铁盒,满满的一整盒碎纸。林九把口袋中的纸片一点一点地撒在盒子里,不自觉地显出些许笑来。
其实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怨不了多久呵,他怎么能舍得?只是怕罢了,受过伤之后就忘不了疼…
2.
唐稼几乎可以说是林九的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九向来就知道自己与别人有不同性取向的,他是在农村受的教育,哪里有过什么性启蒙呢?
第一次梦遗的时候,他的父亲有些隐晦的告诉他,这是长大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梦中的身体不是女人的峒体,也是直到升上高中他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其实他并不惊讶,大概隐约是知道的罢,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就策划着考到遥远的南方去,年轻时他已经明了自己的不正常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呵。
如果不是唐稼,如果不是他,或许,他林九会是个正常的伪装得很好的同吧,如果不是遇见他,林九猜想自己甚至会为了要一个家庭而去找一个女人呵,只是因为他,因为这个男人,林九不觉有些怨怒…
唐稼是那种聪明却又温和的人,笑着的时候格外的吸引人,林九在新人典礼看见唐稼在致辞时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不过那时候唐稼大概还不认识他吧,却不知那被混杂在新人中的一员的自己用带一点喜欢与欣喜眼神看待的唐稼其实是感受到了也注意到他的。
后来唐稼是这样形容他的,他说,阿九,你坐在那一群新人里,感觉好弱,不过很干净,像个小书生。
知道他是东北人,唐稼忽然神叨叨地环抱他,既而道,这么瘦,你匡我啊?
那样肆意的男人,的确是有资本的,一张斯文中透着英气的脸,个性那般随意,竟然能够因为想与他同寝室而换了来,连他都好奇是怎么做到的,可唐稼这种人,最常的姿态就是盘着腿一脸深远地道,山人自有妙计。
彼时他们还只是两个刚过了军训的大一新生。
3.
林九的头发素来生的柔软,那时候两人还不是恋人关系,唐稼就已经很喜欢那般揉乱他的黑色头发,像对待一只安静的猫。
唐稼并不是一个静得下心来的人,逃课打球的事情也是做得不少的,总不乐意进学生会,据他本人解释,是不乐意奉献和牺牲,他又不爱党。林九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入党了,可唐稼居然连团员都不是。
林九的宿舍是四人室,唐稼在他的下铺。
那个人总是怕冷又怕热的,一到冬天就会钻到他的被窝里,贴合他的皮肤,汲取他的温暖,后来被缠怕了,担心上铺的单人床睡两个大男人会摔下去,也不得不认命地自动钻到他的被窝里为他暖床了。
林九从来不是个容易一见衷情的人,他就像一只迟钝的表,生来就带着些认真和沉稳,既然是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也只是藏得更深,不欲被人发现,那时候遇见唐稼,指不定就是一场劫数。
唐稼是个聪明的人,林九一直是知道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喜欢着的,可唐稼却是早就知晓的。
其实,那个时候,同性恋还是一个很隐晦的群体,林九曾经路过一家gay吧,却是没有进去的。他本来就有一些轻微的性洁癖,再者,他从来世没有过想要承认自己的性向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掩藏,却还是敌不过唐稼腐蚀般地靠近,又或许,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些唐稼的身影了吧…
4.
林九的生日是在四月末,大多时候是和国庆接壤的。
二十几岁时候还能为了生日而兴奋不已,等到三十多些了,大概就只剩下些对时间飞逝的感慨吧,林九在这所学校任教这十年间一直是单身的,以至于总有人以为他在乡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媳妇。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一个叫唐稼的男人。
三十二岁的生日,林九破天荒的花了几个小时搭车上镇上下馆子,特意让老板做了长寿面和红糖鸡蛋,很简单的东西却也收拾的精巧。
味道也是好的,却是不一样的,和记忆里的偏差太多呵…
在林九的老家,每每他生日的时候,母亲总会煮一碗红鸡蛋予他,来南方上大学的这那一年,他总以为是吃不到这东西的,这样的事曾经向唐稼提起过,却不想他居然记得了,现在想起来,居然有些遥远的感觉。
仍然记得那个早上,唐稼手中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摇醒他,跟他说,阿九,生日快乐。
那样认真的眼神,黑曜石搬漂亮的眼倒映出他睡眼朦胧的模样,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他看着他手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红糖鸡蛋,那个味道也还是记得的,蛋煮得有些老,很甜,他还记得那时候吃得很是仔细,一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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