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视眈眈……他们是不善骑射的夏人急需的盟友。
要结盟就必须有使臣出使,要出使就必须穿过夷狄。一个夏人想纵穿夷狄?一个想跟西域诸国结盟抗击夷狄的夏人、想要纵穿夷狄?痴人说梦。
可姚林就是要做了一做这痴人之梦,而且,他要把这美梦做成真。
又一月,姚林凑齐了一只三十人的使节队伍,在一个天高云远的朗朗夏日西出都城。
出城那天,天子携众臣来送。漠狼站在城下,抬头去看城墙上的天子,依稀可见他样貌稚嫩,年纪只跟姚林相当。
姚林持节,对着城墙遥遥跪拜,然后起身上马。
牵马的小兵是个黝黑的汉子,他握着缰绳的指节发白,仰头看着姚林的样子似乎在哭泣,他问:“姚大人,倘若我大夏兵强马壮,您是否就不必以身犯险?”
姚林没说话,只俯身轻轻拍拍小兵的肩膀。
小兵慢慢松开了牵马的手,他郑重而缓慢地说:“姚大人,过不了多久,我大夏也会有自己的骑兵勇士,过不了多久,我大夏男儿必能守土安疆,过不了多久,我大夏定打得夷狄恶徒落荒而逃、永不来犯!——您、您要尽早回来,看到这一天。”
“……我会的。”姚林愣了愣,随即浅笑着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古育。”
漠狼守在姚林身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一定会回来吗?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都城,苦笑一声。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大夏的命运,正因为这几个不足弱冠之年的少年发生逆转,大夏的繁华之路,正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途中
5
使节队伍里的其他二十八人对漠狼忌惮颇深,他们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姚林把漠狼的身世说出来也没用。其他几位使臣衣衫整洁、神情高傲,对着姚林谆谆善诱、苦口婆心:“他的身上有一半夷狄的血!她的娘亲在他面前杀了他的阿爷!他的娘亲是个娼,跟他关系并不亲厚,他在我大夏为奴十数载、每日挨打受辱,怎么会不记恨我大夏子民!姚林,你不能信他。”
可姚林总是笑嘻嘻地说:“我信他。漠狼是一匹孤狼,现在他找到了我,就是找到了自己的族群……他不会背叛我的。”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从不避讳马,也不避讳漠狼。而漠狼就抿着嘴垂着头,表现得好像一头听不懂人话的牲口。
但他的本事比牲口大多了。
队伍行至狼牙口,偶遇一窝夷狄流匪突袭村子,是漠狼先察觉了动静。使节队伍中有二十御林军,各个武艺高强——可他们是天子派给姚林保命的,不能一上路就折了,所以尽管姚林咬牙切齿地要他们保护村民、上马迎敌,他们也都克板着脸纹丝不动。
姚林的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抓起一把弓就要往外冲。众人大吃一惊,幸好漠狼早有准备,一把把人搂到怀里,半抱半拖着带他逃出村去。他们在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中狼狈而逃,出村十里才敢停步。姚林怒火中烧,漠狼刚一松手,他就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漠狼地腿狠狠地抽了下去:“啪!”
漠狼应声倒地,连痛呼都没有。
姚林咬着牙要往回冲,漠狼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这时惊魂稍定的几个文臣一起来劝:“姚林,你且冷静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里有回去送死的道理!”“就算回去也帮不了什么,你看到那一伙匪盗有多少人了吗?一百个,起码一百个!”“姚林,你若是殒命,这大夏可还有一个敢出使西域的胆大滔天之辈!?”
姚林停止了挣扎,他握紧拳头,立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村庄的方向。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村子那边起了火光,烟气冲天。一行三十人就呆在原地看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太阳西斜之时,他们返回了村子。
他们在路边看到了孩童残缺不全的尸体,他的右手不知去哪了,鲜血淋漓的小脑袋挂在门前的草叉上;
他们在井口看到了被奸淫致死的少女,她眼睛几乎突出来,死死望着天空,肢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下半身满是鲜血;
他们在酒家前看到了焦黑的尸体,看不出男女老少,似乎房子起火时这人逃窜出来,可太迟了,只是被活活烧死。
他们看着。这个村子,两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平静祥和,没了脑袋的小孩偷偷用石子儿砸了漠狼的靴子,凌辱致死的少女偷眼看过姚林的容颜,烧成断壁残垣的酒家是他们驻足休息的地方……
现在,他们都死了,它们都烧了。
姚林开始干呕,他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吐出身体里所有的东西,眼泪跟随秽物一起砸向地面。他呕吐得那么厉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其他使节也在呕着,不少御林军的脸色也很难看,只有漠狼面无表情。
他走到姚林身边,强硬地把人抱在怀里,像是抱小孩一样让姚林分开腿跪坐在自己腰上,一手把姚林的头按着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慢慢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主子,喘气,你得慢慢喘气。”
姚林的手紧紧抓着漠狼的衣服,他使劲儿用鼻子吸气,过了足足一刻钟才平复下来。漠狼听到他低声说:“我大夏子民任人鱼肉的日子……该到头了。”
6
西出狼牙口之后,姚林的话就变少了很多,脸上虽然还时常挂着笑容,但那笑里少了几分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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