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寝室,只剩下他自己了。林真忽然间觉得屋子里带了回声,连他极力忍耐的啜泣,都放大了无数倍。他关掉了灯,淹没在黑暗里,窗外对面寝室楼的微光,透过褪色的窗帘,柔和地抚摸着孤独的孩子。
纸片上阎云楷龙飞凤舞的签名,被林真紧紧按在胸口。那里好痛,像是撕裂了一条大长口子,血沫喷出来,嗓子里能尝到腥甜。阎云楷,阎云楷……
怪不得分别的前晚,阎云楷出奇的沉默和沮丧,他失心疯似的纠缠着,原来不过是最后的狂欢。
林真还清楚的记得,阎云楷嘴唇丝绒般温暖干燥的触感。每一次的触碰,带来的战栗与欢愉。林真一夜未眠,趴在桌边,回想着他们俩相处的一点一滴。阎云楷那么坏,他究竟是如何沦陷的呢?具体的时间结点已经无法划分,他只记得阎云楷在漆黑的雨帘中用带着体温的风衣把他紧紧裹住,记得阎云楷会把鳗鱼和甜虾的寿司刻意留下喂给他吃,记得午后图书馆窗边的阳光,眼药水清凉的药味,记得湖心岛冰冷刺骨的幽蓝湖水里,他即将被水没顶时,抓紧他的有力的手臂。
他什么都记得,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他长到这么大,阎云楷的确是他遇见过的,对他最好的人。他为了阎云楷什么都不顾了,被人冤枉了就那么过去了,女朋友丢了,身体和灵魂都给了他了,但是就算是这样,阎云楷一丝尊严也没给他留,把最后的遮羞布带走了。
林真被拉扯着,快要碎裂成两半。一半的他,告诉自己阎云楷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他不会就不告而别,不会丢掉自己,不会用钱来界定他们的关系,这些都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他一定是遇到了难题,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一半的自己却冷冷地说,语带嘲讽:林真,别做梦了。你还不面对现实吗?他完完全全得到了你,再毫不犹豫地丢弃你,就和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一样,他们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爱你,你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可以随时被丢弃的东西。你什么都不是,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啊——”林真撕心裂肺地吼出声,声音闷在臂弯里,眼泪簌簌落下。
阎云楷吃进的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由于时差的原因,他的精神很亢奋,身体却很疲惫。与老爸的谈话不欢而散,老爸留下的几个保镖把宅子彻底改造成了一个透明的牢笼。
阎父没指望阎云楷会立刻醍醐灌顶,不再游戏人生,走上正途。他只需要把儿子和他的小玩伴分开,时间长了,小孩子喜新厌旧的心性一上来,等他再问阎云楷林真是谁时,阎云楷都未必记得住了。自从上次关了阎云楷一次之后,阎父时时刻刻关注着儿子的动态。他和寝室的同学走得近一些,阎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有往那方面想。而且阎云楷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一掷千金,阎父渐渐放心。但阎云楷带林真去了家里,而且也去了湖心岛,这让阎父警惕起来。阎云楷从来不往家里带人,林真是第一个。湖心岛是他们家人才知道的地方,是用来作为临时避难所的所在,等同于家族秘密,阎云楷竟然也带着他去了。
那天早上阎父回到家,习惯性地去儿子的房间瞅一眼。房间里没有人,床单皱巴巴的,上面有暧昧的液体干涸的痕迹,空气中的味道没有散去。阎父挨个房间找过去,在客房里找到抱成一团的两个男孩子。被子下面的身躯,不用想就知道是赤裸的。阎云楷怀里的男孩,细瘦的颈子和锁骨上连成片的紫红色吻痕,阎父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事实。
在阳台上抽出了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阎父短时间内吸入的烟过多,心脏跳动有些异常,在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他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他和老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不能承受失去他的风险。同性恋在阎父眼里和làn_jiāo、艾滋病划等号,他收到张医生的化验单后,一颗心才落了地。幸好他发现得早,小楷还是健康的。
把阎云楷安顿好后,阎父再次赶往机场,并严词拒绝了阎云楷要“送”他的要求。
“你……你晚上饿了再吃点吧。小楷,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我们的苦心,你能理解万分之一,我们就烧高香了。”阎父揉了肉阎云楷的头发,阎云楷不耐烦地躲开。
“不和爸爸说再见吗?”阎父张开怀抱。
阎云楷不情不愿地抱了一下他。
“这就乖了。儿子,再见!”阎父朝阎云楷招手。
阎云楷等阎父的车子消失在夜幕中,就转身回了宅子,保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寝室的电话是……阎云楷背不住寝室的电话号码,只能在手机里一通乱翻。手机里的联系人全是国内的朋友,现在一个也用不上了。他只好跑下楼找阿母,问她哪里能上网。阿母说她女儿的房间里有电脑,不过不知道密码是多少,得等女儿回来。阎云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抓耳挠腮,几欲疯癫。他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了,他和林真说好了,落了地就和他联系的。林真等不到他的电话,一定会着急的。
好不容易等到阿母的女儿下班回家,阎云楷饿得头昏眼花,顾不上吃东西,和她打过招呼后,就唐突地要用人家的电脑。打开电脑后,阎云楷傻眼了。上不了网?!阿母的女儿解释说小镇太偏僻了,住户少,网络公司在这里设置网点的话,收不回成本,所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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