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唐跞接了自个儿的话头,继续说:“话说回来,你考不考虑从公司公寓里搬出去了?”
江倚槐没想到唐跞会突然提这茬,愣了愣:“怎么?方总说要我搬出去吗?”
唐跞给他解释:“也不是,方总可没空管你衣食住行,我是在替你打算,人都说‘三十而立’,你也快了,现在基本能算事业有成,虽然没暴富,而且你喜欢瞎捐,但应该不至于像坊间传闻那么夸张,房子嘛……我猜你家那边可能不缺,你也没打算过,可钱搁着也是搁着,就算是为了长远考虑,不考虑在平城置办点什么?”
江倚槐思考片刻,做一个“懂了”的手势,摸出手机看起来:“我找找。”
突然这么听话,怕不是白日撞鬼。
唐跞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就看见江倚槐正在搜索框里打“平城租房中介”。
“……”如果可以,唐跞想退回半分钟前,把江倚槐那个“懂了”的手势打掉。
他懂什么了?他根本没懂!
江倚槐划拉着屏幕:“暂时没符合的,我再看看……公寓那边急吗?”
“咳,不急,”唐跞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噎死,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没好气地解释道,“公司缺什么都不会缺你住的,你也别瞻前顾后,优先考虑自己就行。”
大厦顶端的广告幅高悬而下,一连三幅的版面,醒目得很,约莫是什么小明星的演唱会预告。
唐跞拐弯时瞟了眼,借此想起一件事:“不过……最近公司新成立了一个男团,似乎还有两个单独的苗子,应该都往你那边公寓里安排,你不是一向喜欢安静么?那帮小孩子应该有的闹。”
江倚槐这人,脾气谦温,惯常幽默,搁在哪儿都是块和事佬的好料子。他不摆架子,所以在外界看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熟悉的人也不会害怕他,熟络了的就更不用说,唐跞拿唇齿当兵戈,天天和他斗嘴,也不见他有动怒的时候。
江倚槐的坏脾气,就如同低级难度的扫雷,想来有些可怕,实则碰雷概率不大,没必要担心。
这些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雷点,无规律地潜藏埋伏在生活日常里,无法精准定位。
但恒定在雷区的也不是没有,只有一个,就是江倚槐不喜欢在休息日时被人打扰。他常年独居,把私人时间在计划表上安排得井然有序,大部分都在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只要有干扰因素出现,江倚槐虽不会表达出来,但那张脸一整天都会恹恹的。
唐跞第一次碰见这阵仗那会,也不是没惊讶,接而苦口婆心地开导:江老师你这样不好办,以后有了女朋友,你礼拜天就这么闷着,全天候开静音模式,零互动零交流,分分钟被发好人卡啊。这样一来,以后哪还有妹子愿意……
被扰了清净的江倚槐歪靠在沙发上,把书从脸上扒下来,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知道了”,就算是听过了,也不晓得听没听进去。
托唐大爷的福,思想工作做得万分到位。经年以后,江老师年已廿八,至今从容坦荡地单着,果真没找女朋友。
江倚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不搬是不行了:“你也知道我进了公司就一直住公寓那片,没什么经验,也不了解市场,估计不太好找。这样……我再想想,也留意找找房源,实在找不到我就忍着吧。”
江倚槐为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很会审时度势,随遇而安。哪怕此刻拆迁队三敲五砸把他屋子夷为平地,恐怕他也能在最快时间内冷静下来,细谨认真地列清赔偿事项。
唐跞收获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欣然踩下刹车:“行,你再想想。”
江倚槐摆了摆手:“嗯,那我走了。”
“我事先警告,今天你可别惹事啊!”唐跞把车停在了人迹罕至的学校后门,以免引来群众的目光,“这段时间三天两头挂在话题上,都快变成本年度最容易偶遇的明星了,丢不丢人。”
江倚槐“好好好”地应着,揽过双肩包背在左肩,戴好口罩就c-h-a着兜下车了。
温度适宜,江倚槐离开酒店时没带外套,从行李箱里拣了身白色t恤穿,佐以浅蓝色牛仔裤和米白色球鞋。他把自己捯饬得焕然一新,和前些天拍戏的样子大不相同,头发洗顺了,几缕刘海斜散在额前,总体看来颇为青春,简直能混入刚入学不久的新生,连熬夜留下的黑眼圈都变得合情合理。
毕业多年,江倚槐鲜少有机会像这样在校园里悠闲自得地走。哪怕是在学校拍戏,亦或是难得回去母校,也是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堵着,被相机这条街那条街地追着,半点不自由。
此时约莫将近打铃,路上学生都埋头赶路,抱着书的,背着包的,提着电脑的,满眼都是。
唯独江倚槐走在树底下,步伐不紧不慢,偶尔踢到小石子,听着它噼里啪啦滚出去的声音,也不失愉悦。
沿路一排香樟,乌绿色的浓荫交织,有风过时,窸窣作响。阳光透过叶片罅隙,落到地上,落到人身上。
一路走来,有一个和人流反方向走着的女学生,看上去不像是忙于上课。
江倚槐走上前去,见女孩子停下了,小声询问她:“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女孩子抬头,没能看见他全貌,仅盯着江倚槐那双露出的眼睛,愣了一下,下一瞬便在心中炸开了花:我的天呐!真他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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