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叶子摘得一干二净堆叠成小山状,叽里呱啦念了一串不知所云的咒语,忽而恍若天神附体,睁开双目自其中挑出一根树枝,对众丘八问道:“请问你们有干净点的刀吗?”
心神不宁的杨长风随口答道:“都不干净,都杀过人。”
一时间万物静止,鸦雀无声。
梅凌霜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不带铁锈的,白亮点的。”语罢,对着杨长风微微一笑,无限娇媚地眨了眨眼。
“干净,绝对干净!”杨长风霎时间来了精神,激动无比,恨不能捶胸顿足,“保证不带铁锈,前天才宰了人,上面还带血味呐!”
这下,连刁克戎都开始同情这个白白浪费了一番可怜姿态的妖精了。
梅凌霜几时遇到过这天字第一号笨蛋,委屈得快哭出来了,索性低下头一发狠,用尖尖的虎牙咬破手指,羸弱地念了句“阿弥陀佛”,挤出几滴血,均匀地涂抹在树枝上。
“走正西方向那棵树左边的出口。”
“他们有两个人弄丢了,怎么办?”
“阿弥陀佛……”
“明净,说话呀明净!”
梅凌霜叹了口气,那和尚死不仗义,只能靠自己了。方欲指明方向,却又忽的想起深山老林中,这普通人哪里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只得身体力行,一步一颤,风情万种地走到正西的榕树旁,向左迈了一步,见万事和平,才悠然道:“刁大哥,往这里走就可以了。”
刁克戎自上而下将梅凌霜又细细评估了一番,姑且觉得这妖精无伤人之意,便大手一挥,小丘八尽数向前。杨长风打了头阵,猎犬一般扑到前头,奈何语言跟不上行动,在苦思冥想如何对女学生表示谢意顺便委婉地传达爱意之时,自家旅长抢先一步拉住了佳人。
“梅小姐,有些话介意私下里谈一谈吗?”
梅凌霜若是到此刻还不知道刁克戎的目的,那还真是枉活了这许多年,遂收敛了满脸笑意,“刁旅长,请。”
双方都对彼此心知肚明,无需打哈哈挠痒痒。刁克戎眯眼瞧着梅凌霜,从头到身子及至双脚,无一不均匀规范,笑得活色生香明艳妖娆,于心底揣摩了一下,似乎问“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太礼貌,便换了个较为暧昧的问法,
“梅小姐,你是…什么妖精?”
梅凌霜对坦荡荡的刁克戎好感颇丰,掩嘴笑道,“刁旅长不妨一猜。”
刁克戎大手一拍,佯作为难,“哎呀,刁某是个粗人,书没读过多少。照我看,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长得这般标致的,绝不是什么黑熊精老虎精,那么不是蛇精便是狐狸精了吧?”
“刁旅长真是火眼金睛,我的确是狐狸精不错,”梅凌霜解了发绳,原本整整齐齐的两条麻花辫得到解放,立马汹涌作波浪状,配上梅凌霜一双桃花眼,一袭学生装,清秀中尽是摩登,简直可以当杂志女郎了,“我自认为扮相不错,刁旅长是从哪里看出端倪的?”
“梅小姐在山里活了这么多年,必定不与凡人接触吧?”
梅凌霜摇摇头,“以前隔三岔五(过三五十年)的总会下山玩,最近世态变化极快,我去的也更频繁了(三五年)。”
刁克戎啧嘴惋惜,“那么是梅小姐遇到的凡人愚昧不堪。”
“哦?这又和从说起?”
“梅小姐你也是得了道的妖精了,你想想,深山老林里无端冒出个女学生,说是逃婚却又一文钱没带,说是在女子学校连基本礼仪都不懂,那可能是普通女子嘛!”
“的确有破绽…”梅凌霜喃喃自语,思忖片刻又嘟嘴嗔道,“可书里的妖魅无一不是怎么做的,我活了几百年,就没见过发觉的书生。”
这狐狸精倒是笨得不太像妖精,刁克戎哈哈一笑,“梅小姐,你遇到的不是文绉绉的蠢书生,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丘八,若是我身为旅长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不是领着一群小丘八送死去嘛!”
“原来如此!”梅凌霜连连点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智慧的人类,小狐狸精心里满满是敬仰之情,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做才不易被发觉呢?”
“我看,你还是扮□来的合适。”
刁克戎满脸笑意,梅凌霜却怎的无法挂得住脸了。作为一只念过书的,听过新课堂的狐狸精,这类明显具有种族歧视色彩的言论,梅凌霜听得满腔愤懑,“刁旅长,我敬你是条好汉,你不要侮辱人!”
“不不,梅小姐千万不要多想,”刁克戎正色,“你如果扮一个被人追杀到山里的□,身无分文啊,一问三不知啊,都是可以获得解释的嘛!”
刁克戎的解释天衣无缝,梅凌霜作为一只未经世俗的单纯妖精,也便是信以为真了,还反为方才的态度内疚,正欲开口,却被刁克戎抢了先机。
“言归正传,梅小姐似乎是来救我们的。为什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打算逞一把威风,可一见刁克戎那猛虎一般的眼神,梅凌霜结结巴巴道了实情,“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刁克戎冷笑一声,“哪位高人?”
“明净…就是庙里那和尚,你们见过的,还糟蹋了人家的地。”
这事情奇了!那和尚居然会勾搭一只狐狸精来帮忙…等等。
“那和尚不是死物么?“
“一言难尽,原本倒也不是那样的…话说…”梅凌霜头一歪,桃花眼一眨,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你怎么知道他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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