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徐曼也像意识到了什么,开了口便打住了。其实徐曼想说,要是光她一个人,她现在也不怕告诉杨广志真相。徐曼不想让田小蕙知道她的真正顾虑是什么,但话起了头突然收住,徐曼怕露出马脚。好在她急中生智,马上接下去说道:“要是我当初坚持带走娇娇就好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再说杨广志绝对不会同意的,否则你也离不了婚。”田小蕙说。
“你说的也是。”徐曼成功地转移了话题。不过她觉得田小蕙迟早还会找回源头,于是主动做了另一种解释。“杨广志解不开心结,说到底是他个人的问题。你想呀,两个人相爱的时候,通常会问对方,你爱我什么呀?其实这种情形下,并不是提问和寻求解答,不是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因为标准答案真的没有。”
“那你说为了什么呀?”田小蕙问。
“为了甜言蜜语。”徐曼说,“人有时候可能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或者坠入情网如梦似幻,非得多听一听爱的表达才感觉真实,或者因为太爱一个人,以至于自惭形秽唯恐承蒙错爱,需要对方指出来才承认自己的可爱之处,至于那是不是爱的本源并不重要。有时候我想,人要爱了,理由俯拾即是,可以说遍地英雄下夕烟。可是不爱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硬要逼着人讲出来,恐怕每一条都是伤人的利剑,而且经不起论证,免不了荒谬。例如,你能说因为人家个子太矮,所以芳心难许。个子矮怎么了?个子矮就不能爱吗?你也不能说人家不美不帅还穷,简?爱就说了,‘你以为,因为我贫穷、微贱、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有和你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注1】’而爱情不就是心相通意相投吗?所以说,小蕙,要怎样解释个中缘由,人家才会相信你的话?”
“嗯。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但是,”田小蕙压低了声音说,“性取向不同,跟矮矬穷还是有本质区别。可能人家听起来,比如杨广志,更容易接受些吧?”
“小蕙,你这样一问倒启发了我。”徐曼喝了口茶,又示意田小蕙不要耽搁吃东西,然后继续说道:“我认为所有理由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因为不爱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理由。矮矬穷不是正当理由吧?那白富美就是正当理由吗?也不是。一个人不是非得爱白富美,你白富美但我不爱,不行吗?这说明,不爱不是因为某一个对象,而是因为自己,我自己不爱谁,还要找出理由吗?小蕙,你说了,爱是具体的。也就是说,就算要讲理由的话,我是不是只对爱的那个人负责就行了?假如她需要,我愿意每一次都告诉她一个理由,或者每一次都是同一个理由,哪怕她千万次地问。但是我不爱一个人,你让我讲什么理由?哦,对了,既然爱是具体的,那么不爱就是抽象的。你让我上哪里去找不爱的具体理由?”
“徐曼,”田小蕙说,“我必须**一句,你不爱杨广志确实存在具体的理由呀。”
“没错。这个我自己知道。然而这个理由,不光是不爱杨广志的理由,也是我不会染指任何男人的理由,因此,对杨广志或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它不仍然是抽象的吗?而且刚才我说了,不爱谁是因为自己。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提出的任何理由,不管多么具体,不管多么真凭实据,不管多么赤诚相见,对那些过于自信且自恋的人来说,它都太抽象,太虚幻,太疑窦丛生,信则有,不信则无。假如说,我告诉杨广志,‘我是拉拉,我不爱男人爱女人,’他一定会放下怨恨既往不咎吗?他可以说,‘徐曼,你骗鬼去吧!你还不如告诉我,你爱上了哪一个男人,而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这跟我告诉他,我嫌他官不够大,钱不够多,有什么区别吗?”
“徐曼,你说服我了。”田小蕙说道,“而且我还要说,有了你这么个大律师,减少了我对世界的困惑。不过,你把吃的东西都讲冷了,我叫服务员拿去热一下。”田小蕙不知道,徐曼最后发觉,实际上她是为了说服自己。即便不是为了母女相认,徐曼也不想让杨广志对自己那么怨恨,她曾在反省中自责,觉得应该向杨广志坦白真实原因。尽管顾虑到田小蕙母子的利益,她决定不那么做,但她还是觉得应该那么做。而经过这次交流,徐曼似乎找到了无可奉告的正当理由。所以她轻松地说:“我不说了,我想吃点东西了。小蕙,明天我们有啥安排吗?”
“明天我想去趟广州看一下小磊,因为要跟你先说一声,所以我还没跟老丁联系。”田小蕙答。
“是呀,也不知道老丁会不会带孩子回老家过年,是应该年前去看一下。小蕙,我跟你一块去合适吗?”徐曼问。
“我就是想你一块去的。小磊是我们的儿子,你咋能不去看呢!”田小蕙答。
“好呀,那你快跟老丁联系吧。”徐曼急切地说。
“嗯。等会喝完茶,我出去就给老丁打个电话。明天吃过早餐,我们就出发。”田小蕙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自夏洛特爱》,李霁野译本,陕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307页。
第16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
徐曼启动汽车之前,田小蕙拨通丁建军的电话,开了免提:“老丁,我是田小蕙。”
“我知道你是谁,有啥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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