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
送素心到门口,这么一场匆匆的见面,不知为何,心中有许多怅然。素心与他见面的时刻连一炷香也未超过,她说自己出来得太久,只怕是怕她丈夫误会。
莫非江楚生给素心寻的丈夫是那么容易吃醋的吗?还是……
江顾白微微抿唇。
“顾白,我带你去望霞峰。”从房内屏风后出来的江楚生忽地这么道,从背后揽住他。
江顾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认了,与他一同启程,两人独自往巫山而去。
“……武当离望霞峰更近,你为何不先带我来望霞峰?”
踏着山路,江顾白忽然询问,这一路上江楚生与他谈起江湖之事,或有武林秘闻,或有江湖琐事,然而他对素心之事绝口不提,实在怪异得很。
“你那般急着要找人,我也不好拂你的意……”
江顾白顿了顿脚步,“你吃醋?”
江楚生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是!”
“我与素心并无男女之爱。”
“若你没和我在一起,是否会娶她?”
“……”
江顾白忍不住沉默,其实他从前,还当真有娶素心当妻子的想法,素心温柔体贴,与他一起长大,他虽对她没有男女之爱,但是情意也已很深。
“你虽不爱她,但却关心她。”江楚生握起江顾白的手,道,“只怕,也不是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吧。”
江顾白微微皱眉,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男女之间,相处久了,总会有暧昧情愫,只不过他从前有意娶了素心,虽觉得自己不爱她,但是夫妻之间,需要的不一定是情爱,并且他们之间的感情本也足够相濡以沫。是不是爱呢?他也不知道。
“然而,你更喜欢我。”
江顾白愕然抬头,似乎想不到这句话是从江楚生口中说出的。
江楚生握着他的手,继续上山,一边走,一边道:“而且,也只能喜欢我。”
江顾白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走上山的一路都无话,望霞峰上许多云雾,江顾白的手一直被江楚生握在手里,找到无心道长时,他正盘腿坐在一处山峰上打坐,这山的山势甚高,而他坐在山顶的岩石上,底下便是万丈悬崖。
“爹……”
江顾白忍不住道。
江楚生微微松开了拉住江顾白的手,然而江顾白要往前,他又忍不住稍稍握紧了一些。
无心道长睁开眼睛,微微侧脸,“你果然找来了。”
这个声音,正是当初江顾白在武当山上听到的那个人。
江顾白竟似喜极而泣,热泪盈眶,“爹,爹……”
无心道长却是一叹,“痴儿,你既已找到自己的心上人,旁的事,便不要多加执着了。”
江顾白拭去自己的眼泪,道:“然而,我却连你和娘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无心道长哈哈一笑,道:“人的样貌不过是皮相罢了,不过,你娘,很美……”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她也很好,很好……”
“娘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难道爹你还不能释怀么?”
无心道长摇头,“我已释怀。”
“那你为什么呆在这望霞峰上?”
无心道长回头,面上没有江顾白想象出的风霜之色,反而是平静的模样,他四十来岁,鬓边染白,深邃的眼似透了光,而气度更是沉稳内敛,竟似敛了锋芒的兵刃。
“我在陪你娘。”
“爹……”
无心道长道:“莫担心,我没有疯,也没有迷障,我只是在陪她,最开始时我是疯癫的,因为太痛苦,那时候我沉溺在痛苦里,满心的仇恨,偏偏仇人已死,连出气的地方也没有,我浑浑噩噩许久,终于来了这望霞峰……”
“一天天,一日日,珊儿她帮我洗去了心中的仇恨,只留下悲伤,一月月,一年年,她帮我把悲伤也给洗去了,只留下甜蜜……时光,太久,也许有一日,它会把我心中的甜蜜给洗去,我现在在重温过去的每一刻,抵抗时间,我很清醒,也不悲怆,顾白,你的名字很好,若是你娘听了,也会开心……江教主,”他转回了头,略冷淡地道:“我不反对你们两个,想必无为……他们也不会反对你们,你毕竟习惯了为恶,往后做事却要好自为之。顾白与你一起,所受的苦难,端看你怎么替他消解。若是倒行逆施,你自入地狱不提,还会害了顾白。”
“江某明白。”
“既然这样,你们走吧。”
“爹。”江顾白忍不住唤他,似乎对他有所期待。他从未渴望过什么,尤其是亲情,与江元白的亲情便已是全部,可是,父子情与兄弟情不同!
无心道长低叹一声,“你若早几年上来,我便跟着你走了,可惜现下,除了她,我再也没有别的牵挂。无心无心,我已真的无心,顾白,无心的人,是不能强求的,只要你心中念着我,我也会念着你。”
他那次上武当山去,看见了江顾白,看见自己和心上人的孩子长大成人,便已释然。
江顾白微微握紧了拳,知道无心道长这是在和他话别,他让他心中念着他,意思便是叫他不要过来看他,这话让他难过,然而他说心中念着他,他却也欢喜。
“痴儿,你不明白吗?”
“顾白明白……既然爹爹心中念着我,顾白已心满意足,爹,山间寒冷,湿气重,你,你年纪大了,保重!”
“道长保重,我与顾白先行告辞。”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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