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彼此的五官,但能确定对方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李靖弥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当目光从沈陵玉脸上滑过,走廊上的灯映照出脖颈的曲线,当他吞咽唾液,凸起的喉结颤动了一下。李靖弥便想到了自己,他这副好似永远不会发育的身体。
好想长高啊,跟沈陵玉一样高,就可以平视他的眼了。
两人都不作声。慢了半秒,李靖弥才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些煽情。沈陵玉在他身上,夜晚的阴影让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他的吐息好近,像是在耳畔吹气一样。就在正上方,只要俯身便能吻住他的唇、耳朵、颈子……任何地方,只要他想。
身体狠狠一僵,李靖弥本能地缩起膝盖,拉开棉被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去。眼前彻底的一片黑,有只手碰触被子、碰到后却仅仅只是放在上头。
他不敢思考沈陵玉现在的想法,只是忽然想哭。他都知道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可以为所欲为,却从不选择让自己那么做。这样说来沈陵玉也很隐忍,不管被打、被恶言相向,都还是那么……
「沈陵玉,你滚好不好?」
闷闷的声音传出被窝,那只手抽开了。取而代之的、有什么东西擦过了李靖弥脸庞的位置。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句子都是模糊的。他看不见,沈陵玉隔着被子、蜻蜓点水地吻他。
?
☆、第十九章 名为家的棺木
? 断章.日记(十九)
十二月二十八日.天气.晴
新的一年就快到了,可人永远也看不见明年的第一道日出。
二年级八班,死了两个学生。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长相,只知道姊姊语气不屑地提起他们,两个男孩子、一个月前恋情曝光,就变成了姊姊跟同伴针对的对象。
我无从得知他们经历了什么,只能想象在这无云的晴空下,两个人牵着手,坠落进无底的死亡里……想象他们生前被说得如何难堪,那会是什么样的痛苦呢?
连去世后都得承担着罪名,被人当作笑话看、像他们活该一样。姊姊在沙发上挽着那个学长的手,刻薄地说着学生死亡的事,彷佛在说某件校园里再平凡不过的日常。
不,她是在说给我听的。那学长早知道所有内容……
然后明天后,我又会穿着干净的制服、顶着品学兼优的光环,背着不曾出现违禁,行尸走肉般地去到学校。这样的「沈陵玉」,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如此懦弱的我,绝对不敢面对狭窄的蓝天、然后坠落吧。
第十九章.名为家的棺木
1.
天还未亮,李靖弥便悄悄地离开了沈陵玉家。走出房间时二楼的灯全暗着,沈陵玉大概睡了……他没有去确认,摸着便出门。
沈陵玉家位于一个较高的坡上,他跟着路边一盏盏路灯,缓步地朝回家的方向去。这个坡像是某种身分的抬升,刚开始,他身边全是些外观漂亮的新房子。
但随着下坡,便渐渐多了老旧的住宅。灰色的水泥墙顶着加盖的铁皮屋顶,李靖弥家便在坡的旁边,隔着条马路,两边的建筑呈现强烈的对比。
手机里,有数十通从家里打来的未接来电。最后一通是凌晨三点打的,离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当李靖弥踏上公寓的楼梯,正好是四点半。
三楼左侧,那扇老旧的木门光用看着便使人疲惫。他拿出钥匙开锁、转动门把,门板发出嘎吱的奇怪声音。如果说沈陵玉家是高处的天堂,那这里就是他的人间。
公寓内烫人的空气、就算经过夜晚降温也还是一样让人不适。
李靖弥踏了进去,面对并不宽敞的客厅。右手边,从沙发的位置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李靖弥按下门口的电灯开关,日光灯延迟了几秒才亮起。
「靖弥,你去哪里了?」
毫无意外地听到二哥哽咽的声音,李靖弥沉默不答。他不用仔细看就能掌握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事,前天晚上从医院回来时他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没做……
「你先睡吧。」
完全无视了哥哥的问题,李靖丢在门口、便走向厨房。李豫宁似乎很不安,硬是跟在他身后、他没管。
厨房中,流理台旁紧贴着冰箱,而对面摆了被他们拿来收餐具的烘碗机、微波炉、和蒸饭用的电饭锅。中间能活动的空间也不过半公尺再多一些,李豫宁没挤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边抹眼泪边看他。
李靖弥把他当成一团空气,厨房里的灯光有些不够,但他也习惯了。先是用流理台上的热水瓶烧水,把豫宁喝的那些矿泉水宝特瓶压扁装进垃圾袋中。接着走到水槽前,将里头的碗盘洗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李豫宁一直买外头现成的饭菜度日。这碗盘还是他住院前留下的,里头的厨余残渣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味道,而李靖弥拿起来时,里头甚至窜出了小蟑螂。
前天刚出院,只来得及洗便当盒。这碗盘就这样在水槽里放了一周以上……他皱起眉头,用菜瓜布加上洗碗精用力地搓洗。
「你不去睡觉,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可不管你。」
「我想陪你……」
「你在这里没有用。」
李靖弥一边冲便当盒,一边用发昏的脑袋想着,等白天到学校再睡、他可以利用天亮前的时间煮个饭。
冰箱里的食材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有点忘记之前冰箱里还有什么。如果不能煮的话,他们就得再啃一天超商的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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