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虽然蜿蜒,也并不太长,比之二人由府衙至此的路途更是十不能一,偏偏他俩走得极慢,身边一拨又一拨地超过去不少慕名而来的游人。
步子慢,话也十分少,手却握得颇紧。
终于出来洞口时,追命似舒气那么叹了一声,铁手扭头看他,目光轻闪,默默松开了手。
又立刻往上挪两寸,牢牢抓住那人小臂。
***
凌涛楼有三层,顶楼临窗的位置赏景最好,早都给占去了,铁手追命来得太晚也没奈何,互笑一下坐在正当中的桌子边。
店伙计见来了客人,端了酒壶注子酒碗和各样杂食,招呼得却不甚殷勤。
追命为扮乞丐,衣衫破陋不说,竹杖都还拿着没肯扔掉,铁手衣着也只是整齐**净罢了,又不华贵。
伙计新来凌涛楼不久,眼睛还拙得很,没把二人当成金主。
可是铁手一瞧着菜牌念叨起来,那年轻小子脸都笑得团圆似绣球。
“好嘞,果子来麝香甘蔗、沈香藕,菜上脂蒸腰子、八糙鸭,爷还要什么羹汤吗?小店有百味羹、杂彩羹、杴叶头羹、五软羹、四软羹、三软羹、集脆羹、三脆羹、双脆羹、群鲜羹。”
铁手等他说完才淡淡笑道:“好,那依小二哥的,要群鲜羹。”
“小哥儿,加一碗笋菜冷淘,”追命扫了眼铁手,接着说:“要是有新下的银杏,炒一碟来。”
铁手按按脑门,直似要较劲般又道:“再包几个羊肉馒头,还有将这葫芦打满。”
伙计头点成筛糠一般。
——有有有,要什么都有。
“客长,来咱们凌涛楼,不尝些江河肥鲜吗?鱼鳔二色脍、酒炊鯚鱼都是小店名菜。”
铁手止他不及,笑面一隐摆摆手将店伙计赶了走开。
“是我疏忽,乱进什么酒楼,”铁手把果儿小碟往追命跟前推一推,和声道:“若没了胃口,咱们这就走。”
追命猛灌一气酒,又嚼了几颗乌李子,叹口气摇头说道:“如我这般贪口腹之欲的,总不好一辈子不沾……嗐,鱼!…二哥选一样来吃罢了。”
说着说着,脸色渐渐暗下去仍不自觉。
铁手本还想劝,盯着追命瞧了一会儿只点头应下,叫来伙计要了道酒炊鱼。那人好容易想破碍,他才不会自作高明地阻止。
只要追命有心思,他就帮着成事。
待到鱼摆上,酒又换了一轮,追命盯着满桌的菜看来看去,忽贼笑起来。
“这些要都吃完,可不大好。”
铁手本没怎样,听追命一说才仔细打量,耳根子竟渐渐地发了热。他犹豫一下还没答话,追命又戏谑道:“我经得住补,只是不知晓二师兄遭不遭得住……唔?”
“咳,”铁手喝完一碗酒才说:“你吃。”
声音只在嘴巴里打转,又低又闷。
其实楼里尽是涛声,闭上眼如同身在水晶龙宫,客人俱是称奇,谁又理他们在窃窃说什么。
追命哈哈直乐,盏茶工夫方收敛神色。
铁手一看也正色问道:“还没问你,为何跑来找我?”
——追命来得十分巧,正当铁手刚结案,想是算好了时间。
“我听说你这边事情已了,当然直接过来,”追命吃了块鸭子又接道:“你和老四之前在五叠岗救下的两个娃娃,是给送去望江卢长生家里了?”
“是,怎得了?卢长生这人我在当地打听过,善行颇受称道,难道竟有不妥?”
铁手显见地有些着急,若那人有分毫问题,自己岂不是把两个孩子害了。
“我还吃不准,”追命拍着他胳膊摇头:“前天遇到一人,他自说原本是被卢长生救济收养的,不想在卢府住了半年,竟又被掳走。”
“这人说话可信吗?”铁手静下来,沉吟道:“如此来看,也未必关乎卢长生了,可是既然有他照管着,怎会又给劫走。”
追命把笋菜淘面推到铁手面前,缓声道:“我问了这小哥,只说是在望江地面给买走的,可没细说。”
“那更不对了,就在当地卢长生应当知晓,” 铁手疑道:“那家只买了一个?是孩子吗?他知不知道其他人的消息?”
“慢来慢来,他说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娃,再多就不知了,所以我**脆去问了鸨……呃,他家主人——”
铁手截道:“先停住,咱们说的是哪里的人?”
追命揉揉脖子,尴尬笑道:“湖州仁兴镇,琅玕箐榭。”
“琅玕箐榭?”
听着就有点招疑。
追命猛然摆手:“先莫管它,我是来找着你一块去卢长生那瞧瞧,路上再与你细说,这里人多口杂不妥当。”
铁手疑虑未解,眼神都没太跟上,只茫然点了点头,吃完淘面又夹了几块鱼肚子肉放到碟里。
二人再没多谈正事,只说些办案时候有趣的见闻,听得认真了就连菜也忘了吃,正在说话的那个便只得停下来,扣扣桌子提醒另一个吃饭。
故而满桌子的菜下得十分慢,但总算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吃饱喝足,追命起身要走,却被铁手拉一把又坐了回去。他刚坐稳,眼前便多了一只瓷碗,嫩白的鱼肉半浸在泛点油花的酒汤中,碗里还搁着把小匙。
“这里厨子手艺真好,你一定要尝尝,”铁手挖起一勺往追命手里递,声音又沉和下来:“鱼骨都剃了,不想看就闭着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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