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从傅庭芳的脑袋上留下来,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吓的。
“郎君,奴家好想你啊……”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自耳边传来,接着便是一阵胭脂香气,傅庭芳察觉有人用手环绕着自己的脖子,脸贴着自己的侧脸,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脸颊。
被不知名的怪异景象拖累着,傅庭芳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如千斤重担,这一脚比一脚累,一次比一次难以抬起双腿。
为了消除这繁杂的异象,保持自己的本心,傅庭芳手中佛珠一甩,做出拈花指的姿势,合上双眼,重整精神,再次踏步,足下便生出金色光芒,有莲花香气盈盈。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当经文自傅庭芳口中传出,异象开始一一消减,那沉重的感觉,那女人的声音,那拉扯衣袍的错觉统统消失,在这漆黑的长桥上随着傅庭芳一步一步走出,开辟出一条金色的大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②
当走完最后一步,傅庭芳才惊觉过来,刚才的种种错觉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心灵满是尘垢而已。
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了当初方丈说的尘缘未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并不是了无牵挂,又怎么可能安心遁空?
空不是避世,反而更是心怀天下,天下何其之大,大到无穷无尽,他之心何其之小,小到离家出走。
原来,这就是他不得入山门真正的原因。
一声苦笑,傅庭芳明白,哪怕自己已经是元婴的修为,可这真正的修行,却从来不曾开始。
在桥头,树立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上面刻着五个大字——天荒问心路。
“天荒有七大部族,每个部族有一个奇景,这问心路便是鬼荒一族的奇景。”得意楼主难得解释:“它能让你的烦恼具象化,有趣吗?”
傅庭芳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的希望得意楼主不要说话,被他抛到了过去的记忆,一一被唤醒,就好似身上的遮羞布被撤掉,从此衣不蔽体一样,他以为他是放下了,其实是逃避了。
他回忆起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虞心兰。
虞姬虞姬渡奈何。
他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女孩儿,但他没能保护她。
他把这个人葬在心底,强迫自己忘掉,他以为这就是放下,其实不过是懦夫的逃避心理。
傅庭芳此刻心中百味杂陈,他明明不该去感谢那个导致时间错位的人,可是就是那个未知的人让他有了弥补的机会。
“红尘一梦青山远,是非几向梦中看。”得意楼主看着激动的傅庭芳叹息不已:“庭芳大人,过去现在与未来,总有一场镜花水月。”
傅庭芳没有听到得意楼主的叹息与提醒,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个叫虞心的兰小姑娘的身影,以及与她相识相交的过往,到最后是她死去的画面,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曾经让他一度升起了心魔,让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傅庭芳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自己够强够聪明够心硬是不是结局就会截然不同?
少女很善良,救活了一只濒死的狼,狼却引来狼群,带来屠戮的地狱。
残酷的现实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那只狼说:“你能做什么?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就算你再爱她,她也只能成为我的玩物!”
他什么也没有,报不了仇,甚至接近不了仇人,险些被人打死,遇到了方丈,躲入山门。
问心路上,仇恨的血液再次沸腾,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怎样懦弱的一个人。
总是选择逃避,避开家族的重担,避开命运的考验,当人生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就只能对人世间的无常逆来顺受,哪怕他成了能在天地间拥有一席之地的元婴真人,但他的心态一直如鸵鸟的脑袋一样,埋在深坑里。
原来,这就是尘缘未了的真谛。
他还不配端坐山门念经,不理世事。
“庭芳大人,回神喽,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傅庭芳百转千回的念头被得意楼主拔高的声音打断,傅庭芳有一瞬的发懵,只觉得在得意楼的日子才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也曾经是他人生中最美的一场梦。
跟在得意楼主身后,傅庭芳苦笑,他不是得意楼主,哪怕有着得意楼副楼主的美名,他又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呢?
春风和煦吹拂的是像得意楼主那样的奇人,刮得他心冷身寒的是凌冽的暴风。
不知走了多久,得意楼主忽然停下脚步,傅庭芳一抬头就看到闪烁着璀璨星辰的天空,这是一个天坑,在坑中有一个巨大的鬼王像,在鬼王像的下方,有七个宝鼎,每一个宝鼎上都插着三支粗壮的香。
得意楼走一甩袖,一把宝扇出现在她的手里,宝扇乃是团扇模样,以鎏金霓虹丝绣着狂夜迷迭香的花朵,袖子一扬,扇子一扇,无数花朵自扇子中飞出,化作蝴蝶的模样,顺着得意楼主的指引,自天坑中飞出:“迷迭上引,万物尽眠。”
无数狂夜迷迭香的花粉被散播到崇古岭的上空,好似暗夜的荧光飘雪,不期然的落在所有生物的身上,天地寂静,连虫子的鸣叫声也渐渐难以听闻,负责守夜的勇士们接二连三的倒下,发出酣睡的呼噜声。
当负责播撒花粉的蝴蝶飞回来,得意楼主收起了扇子。
“楼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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