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鸦青色稠衣的墨三静立在那最高的阶梯上,深色衣袖下露出一双洁白的手,相较于寻常女子,这双手的骨节格外分明,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凛冽之态,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手的主人拥有着较好的身材和容貌,她并未描眉施粉,就自有一份惊心动魄的美感。衣衫素颜精致,衣着下隐约可见其玲珑体态,然而周身的气质倒是出人意料的清冷,就像是收在珍宝剑鞘里的杀人利刃。
她走的不算久,回来的时候带了份好风情,只是段卿灵看不见了,然而……
“香囊香。”有人轻轻言语。
墨羽回头看向身后的段卿灵,那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然后,是一道划破空气的投掷声。
墨三抬手接过段卿灵掷来的兵器,宝剑出鞘,一片光华。
他们久别重逢,自是不是来打架的,段卿灵掷剑给墨三,是想让她替他确认那心中的猜想,而墨三也确是没有让他失望。
“是把好剑。”美丽的女子望着那出鞘的剑身好一会儿,方才冷冷地补充道,“她用过。”
段卿灵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
他曾经惊异于剑的款式,一开始只当是天一阁的疏忽,然而他学剑三年,墨羽更是与他交手了不知多少次,他的武器从未换过,可见,墨羽是有心让他一直使用。
他的剑,曾是天一阁阁主的武器!
自古兵家爱宝刃,阁主竟然出门闯荡,就断然没有将武器留在阁中的道理,联想到此前种种,段卿灵不难推测出,阁主已经不需用剑了,或者说,不能用剑?
“她说的没错。”墨羽的声音冷酷得不似人声。
墨三将那段卿灵掷来的宝剑收鞘,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开口道:“阁主在里屋。”
一种危险感如蔓藤般爬上段卿灵的心头。“告诉我。”他没有去接墨三奉上来的宝剑,而是转身面向墨羽,只是那不由自主轻轻颤抖的身体透露了他的紧张,“她怎么样?”段卿灵问他。
墨羽黑色的眼睛里无悲无喜,他知道段卿灵早晚要知道的,而这也是主角残忍蜕变中最为重要的一步,避无可避,所以……
“她疯了。”墨羽实话实说。
***
一个漂亮的光影在墨三的脸颊处绽放,是烟花的光亮。
缥缈峰早就已经不再缥缈了,当年天一阁接了那厚重的礼单,却给了皇家一个如此大的哑巴亏,风起云涌间,早就成了那风口浪尖上的门派,还哪有两分缥缈的样子?红尘打滚间,连带着店铺民居都一路建在了山下。
“我教过你怎么用剑。”墨羽俯下身子,蛊惑的声音仿若恶魔的私语。
段卿灵睫毛轻颤,他接了墨三的宝剑,一路向前,身姿端庄,衣衫摩擦作响,任墨羽的声音在身后支离破碎成简单的文字。
“墨清玉翎疯了……过得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会卑微度日,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曾骄傲过。
九阶上的平台处,精致的别院楼阁就在前方,却没人再愿意向前走上一步。
“我曾经恨过你。”段卿灵平静的声音。
墨羽费了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段卿灵是在和墨三说话。
他当然会恨墨三,在剧本的原本设定里,段卿灵不过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反叛者,但在墨三的提前告密下,段卿灵直接成为了一个回天乏术的笑话。
毁掉了人生的全部信念,揭露了命运的所有真相,这样的残忍和伤害,难道还担负不了一份仇恨吗?
况且她如今寻了阁主,就是生生地把开始变成了终结,在墨羽的压迫下,逼得段卿灵这般相认。
段卿灵将苍白的手伏在木制的门扉上,哀伤言语道,“娘亲,您在里面吗?”
段卿灵看不见,但是跳动的声音可以告诉他全部的信息,盛开的烟花,负伤的兄长,决绝的少女,以及……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嚷!
段卿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到现在,他才理解墨羽的那句‘生不如死’的含义。
失去了理智但又武功高强的人,在行为上和野畜有什么区别。
其实,在墨三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止一次地幻想过生母的样子,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才发现原来期待是那样得无力。
墨羽站在他的身后,宽大的双手伏在他的肩膀上,这短暂的安慰还未传达到他的心房,段卿灵就仿若受惊般地再次僵直了身子。
墨羽曾经的话语再次在耳边重复起来。
“我教过你怎样用剑……”
“我教过你怎样用剑……”
“我教过你怎样用剑!”
段卿灵脊背僵直,他想逃,不过仅存的骄傲使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双脚,他终于明白墨羽的用意了,怀中玉翎灼灼……墨羽正在把他的一切都还给他!他让他当少阁主,不,是阁主!
不过在此之前,“拿稳你的剑。”墨羽冷淡的声音。
房内凄厉的嘶声仍在继续……
“她不会想要这样的生活的。”墨羽的声音里带着悲悯,语气温柔得仿佛是在回忆房中女子的音容笑貌,但段卿灵知道,墨羽是在恨的。
那恨意中的复仇逼得段卿灵无处可逃——如果段卿灵想要要回天一阁的权势,就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
“我不能!”段卿灵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的。
墨羽在逼他走进那绝望的深渊,现在,他站在黑色的边缘处,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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