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的孤孩,她的每一寸经络,每一滴血液,都与这缥缈峰上的草木荣枯息息相关,也许在懵懂年华里还有两分善意或怜惜,可到了这个年纪,就只剩下冷冰冰的誓言了。
段卿灵一坐下,就又露出身后墙壁上悬挂的铜镜,墨三借着那小半面镜子打量起自己的容貌,摘下面具的她,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会感到陌生的女孩。
“你奉了谁的命?”段卿灵笑吟吟地问,明明是最温柔寻常的语气,配上一张满是狰狞伤疤的脸,就只剩下诡异之感了。
“少阁主的就是阁主的。”墨三语气一沉,她已经隐隐猜到段卿灵要说什么了。
果然,两人之间的行李包裹被段卿灵一把甩了出去。“那你还走?”少年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厢房里像是一种被踩到痛楚的哀嚎。
那你还走?那你还要去寻她?!
这一声凄厉将墨三唤醒了,她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形象,静坐时的样子仿若寒冰玄铁,但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她要寻的人是阁主,与她而言,亦师亦母。
段卿灵也知自己逾越了,缓了声音问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这不关你的事。”少女的回答干脆利落,就好像又戴上了那张银制的面具。
***
“如果当初少阁主是要我杀你,我也会照做的。”墨三说着,并将面具和信函递到段卿灵手上。“替我交给他。”
少年素洁的双手抚摸过白色信函的边缘,唇角边是一抹凉薄的笑容,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多说,他离去的步伐美若游龙惊鸿,却又静若鬼魅游魂,看得墨三暗暗心惊。
她现在知道段卿灵是怎么进来的了,那样的人,没有内力,没有视觉,所凭靠的无非是自己坚毅的性格和无与伦比的武学天赋,如此得可怕,却也如此得迷人。
这让她禁不住又想起了少年之前的提问,“她是个怎样的人?”
阁主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极其美好的身影浮现在墨三的脑海,只可惜容貌五官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不清了。但她却觉得少年和阁主很像,他们是一类人,一样得决绝而固执,一样得聪慧和偏激,到最后,男孩烧伤的面容甚至和阁主遥远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墨三无不悲哀地想到,这样的人,结局应该都不会太好吧。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些凭借白鸽来传信的日子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墨三和段卿灵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彼此间的初恋了。只不过,段卿灵喜欢上的不过是他哥哥的一把刀,而墨三所眷恋的却是她已经抛弃了的温柔和懦弱。
***
“该杀!”有人在少阁主的厢房里,眼眶氤氲,如是说到。
☆、第52章 又一蝶
言语出口的时候,段卿灵忽然有了一丝懊悔,他隐约觉得也许在白日里见墨羽并非是一种明智之举。厢房里漫长的沉默像一把永不退散的雷云一般笼在他的心头,不知何时就会将他的心劈成两半。
在这段被拉长又拉长的时间里,他感到墨羽的目光像是一条滑腻的蛇般爬遍他的全身,由脖颈向上,最后匍匐在他的眉梢发尾,然后是一声轻轻的调笑。
“何必动这样大的火气?”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听得段卿灵心中先是一惊,后是一苦。
他没法接受那句仿佛被他抛弃了所有珍视,又耗尽了所有心力的决绝之词,被别人当成一句小孩子的胡闹要求。
应该辩解吧,那思绪飘忽不定如是想到,然而喉头酸涩,却让他说不出话了。现在轮到段卿灵沉默了,他心里明白,墨羽虽未答复,但墨三肯定是不会死了,至少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来送命,他说不清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可是……不甘心呀……
脸上的面具似乎是用冰做的,寒意透过皮肤直达血液深处,对面的墨羽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动,俯身向前,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拥抱,相较他们平日的交流,这样的接触已经算是十分亲昵了,承诺在段卿灵的耳边响起,“她的命不行,但你总归有些别的想要的吧。”
段卿灵低头一笑,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
“主子,”段卿灵唯一的小厮半夏走在前面,为墨三曾住的小院朱门换了把鱼纹铜锁,方才欠身答复道,“东西都搬来了,现在便可入住。”
天一阁虽说是武林门派,对外倒是一直以医理药学而著称,阁中的奴从侍卫若是有幸跟在了主子身边,大多以药材为名,只是半夏服侍的主子,却真的是比得了煎药时的烈火沸水。
估计是换锁时的叮当声响惹了段卿灵的不快,双眉微蹙,半夏抬头一见,便就知道自己待会儿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他今年不过十四岁,脸上还带着点孩童的稚气,一双杏眼更是俏皮得可爱,却偏偏是个老实到极致的性子,进阁一年来,不知被管事苛刻了多少次月钱,当初段卿灵入阁的时候,就冲那一张梦魇般的脸,就没人愿意服侍,管事的收够了没主奴才的贿赂,方才把半夏拉了出来。
段卿灵喜静,就要一人伺候,大门也一直是闭门谢客的状态,但是那绫罗珠玑,珍奇异宝,却是流水般地往段卿灵的一方小院里送,等旁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大呼可惜地说这便宜了半夏。
“便宜不便宜只有自己知道。”半夏摸着自己的小半边脸想,“这主子的性子怪得很,不知道哪句就得罪了。”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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