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处停下,神色之间已隐隐有了疑惑。毕竟,按照剧本,此时此刻,立身此地,准备出谷的,应该是他和主角二人才对。
只是事到如今,沈心越口风紧得连一句想要出谷的话都没有说。
墨羽不禁低眉心想,那天,血池的水那样得红,沈心越竟真得无惧无怕?
然后,凉风拂过,草木稀疏作响。墨羽示意那身边的小童安静,立身听了一会儿谷中的风声鸟语,方才起唇叹息道,“你来了。”
“我来了。”一袭白衣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后方。
红衣的小童慌忙回首,眼里是说不出的欢愉和惊喜。
墨羽隐隐感觉到这对话甚是熟悉,但仍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你不该来。”清冷的声音若凉风穿谷,连带着将手中牵着的,注定聒噪一番的小童的兴奋尽都给吹带没了。
唯有沈心越不为所动,他缓声道,“但我终究是来了。”
墨羽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主角这是在和他对古龙的经典台词呀!画风都变了,还怎么走剧情?!
和主角沈心越聊天是个技术活,太大的不能讲,要是说到了芸芸众生,药济天下,沈心越会觉得墨羽是在有意引导。当然,太小的也不能讲,谷中事务,鸡毛蒜皮,那是夺天阁长老该关心的事情吗?说不到点子上。
到最后,墨羽终究是接着沈心越的言语,讲起了最近发生的血池惨事。
“这花谢了。”灵修淡然道。
“它不该谢。”沈心越低眉垂首,说不出的慈悲心,道不尽的悲悯事。
墨羽微微一笑,原封不动地将主角的话还了回去,悠然起唇道,
“但它终究是谢了。”
对话至此,才是勉强算得上是在画风不同步的情况下,把剧情掰扯了回来。
池中布杀阵,固生灵不侍,唯等开阵时,方才一池红火,杀机必现。前些日子,花池一役,已将荷花开了个遍。如今墨羽出谷,竟还要将这杀阵持续,是摆明在交代,这谷中风波未平的状况。
风乍起,吹皱了远方的一池清水,悠然闲适间,全不见几日前的累累尸骨,灼灼红潭,只有清清碧波,云卷云舒。
沈心越就在这谷口潭水间站立,他身至此地,并不是来为先生和莲藕送行的,不过,他也并不是来请求墨羽,将他收归门下,一同离开的。
不祥的出身,注定了他的一生,与那些名门正派们所霸占的,仙途剑路无缘,他所能做得,也不过是,封步药谷,年华虚度。为那偶尔归来的玄衣灵修,沏茶煎药,净衣扫榻。
不过今日,也就是在今日,他有了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
“请先生收了这杀阵吧。”沈心越说。
少年的声音平和得不见一丝波澜,仿佛面前之人,并不是他那尊如父兄,敬若神祗的先生。而只是那谷中的一汪清泉,一颗古树,单薄言语间,竟已没了屈膝叩首的冲动。
“呵。”墨羽禁不住轻声一笑。
他知道,伴着少年的这一声请求,兜兜转转的剧情,就终究是回来了。
毕竟,在一个灵力至上,道义其次的世界里。主角要墨羽收了杀阵,要是还留在谷中,那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沈心越,终究还是要出谷的。
不过,沈心越离开的理由,却让他不得不鄙夷和嗤笑。
男人的唇角轻扬,这一世,他的主角,竟然在这封闭的药谷里,怀了那悲天悯人的心思!
一个不懂阵法灵气的少年,竟然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慈悲,竟然为了不伤那些妄想闯入药谷中的‘歹人’的性命,而求他收了神通。
多么慈悲的心意,多么可笑的善举!
墨羽的笑容极尽轻蔑和鄙夷之情,虽背对着白衣的少年,却毫不避讳身侧的小童。这样的神态只看得莲藕心中发憷,不敢张扬。
只是秀气的眼角,悄悄地瞟了一眼身后的哥哥,他隐隐地猜测到,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若谷中这般好过了。
***
几日前,一身红衣的莲藕,曾用脆生生的语气问他,“师尊,你知道那个炼人心头血的邪门修士吗?”
“我知道。”墨羽笑意柔和,直言不讳。
然后,墨羽偏过头,对一旁神色尴尬的沈心越问道,“谷中古籍,也有关乎灵修炼器,你可阅过?”
沈心越躬身谦卑道,“均有涉猎。”
“噢?”墨羽笑着问,“那你说说,这修士拿人心炼器,可是个心肠狠毒,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沈心越呼吸一滞,他未曾想过墨羽竟会问得这样直白,沉思片刻,方才答道,“确非正派所为。”
“那你再猜测一下,他又为何要做这些,天下修士所不耻之事?”
沈心越听不出墨羽言中喜怒,只得硬着头皮,生涩答道,“学生不知,不敢妄自猜测。”
墨羽的每一问都是咄咄逼人之极,逼得沈心越的每一答,也非要说得极尽谦卑礼让才好,唯恐哪一句就不小心冲撞了先生。
这样的问话,就像是主人刻意地,将那尖牙温顺的家犬逼到墙角,而那家犬虽步步退让,却也隐隐知道,若非自己实打实地咬上男人一口,现下的审讯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却不想,墨羽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黑瞳中的眼光温柔无奈似碎冰化水,木桌上的茶水已凉,男人宽大的双手将红衣的莲藕,轻轻抱起,放在膝上怀间。
等了一会儿,方才唇角带笑,语气轻松地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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