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万念俱灰,似堕身炼狱,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没在最关键的时刻自乱了阵脚,而是勉强稳住了,在吕布投来混在着惊诧、困惑和探究等情愫的复杂目光时,燕清也将眉适时一蹙,奇道:“主公可是亦听得似有一女子开口说话?莫不是济那小儿将自家妻眷也带了过来?”
吕布却不搭腔,只高深莫测地继续凝视着他,直叫燕清维持着逼真的疑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心里暗自发毛。
不明骑在背上的主人怎就跟泥塑木偶一样忽然没了反应,赤兔焦躁地冲上去踩踏了那哀嚎不断的敌兵几脚,哕哕叫着补了刀。
吕布依旧心神恍惚,死死地盯着自家若无其事的军师祭酒看,连那分明满面惊慌,却毫不犹豫冲他杀来的张济的违和之处也根本无心在意,万幸他习武多年,纵无意去应敌,也已形成了本能。
张济向他气势汹汹地冲来,吕布呆滞地一挥一劈,似刀切豆腐般,一下就将这在郿坞之变里侥幸逃出生天,在外多兴风作浪大半年的董卓余党给彻底一刀两断了。
“叔父——!”
张绣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叔父被那雷霆一戟斩成两半,既是不可置信,又是悲愤绝望,撕心裂肺地喊了出声,刚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吕布拼命,就被忍着悲痛的部下给强行带走了。
燕清以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情急之下,连方才的窘迫都给忘了个**净,赶紧指着那处,没大没小地指挥起了吕布来:“主公赶紧放箭,莫叫他们跑了!”
吕布:“哦。”
他嘴上应得痛快,也依言将手里的铁胎弓一下张满,连瞄准的步骤都省去,漫不经心地对张绣等人仓皇逃窜的方向射去。
燕清见被护着逃跑的那人虽中箭了,却没滚落马下,只是一个趔趄,就继续驭马逃跑,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可吕布却直挺挺地楞在原处,没半点去追捕的意思,他不由得既着急又不解,扯了扯吕布的臂膀,抬头问道:“主公怎放他们跑了?”
“哦。”
吕布敷衍地应了一声,却对燕清真正所问置若罔闻,面色阴晴不定转回身去,一夹马腹,催着赤兔一路风驰电掣,沉着脸喊开长安城门,电光火石间就回到了官邸。
燕清被他生拉硬拽进了门厅,又见吕布自顾自地屏退下人,心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却还强自镇定地问道:“主公究竟是怎么了?”
“重光还问布怎么了?”
吕布轻哼一声,下一刻却似猛虎擒食般豁然转过身来,骤然一扑,只听哐地一声,结实的双臂就利落扣在墙上,轻而易举地就将燕清给严严实实地困在了墙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他惫懒地半耷着眼皮,一面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一面似笑非地笑地反问眸光清澈、仿佛真是纯然无辜的燕清道:“怪布愚鲁,上回在朝堂上,才不慎叫先生蒙混过去了。”
燕清凝眉,深吸一口气,似蒙受了极大的屈辱般,冷然喝道:“主公说的是哪门子胡话!”
吕布不屑地哼笑一声,眼珠子微微一转,锐利的目光便从燕清那冠玉般皎洁凝透的面庞,移到修长纤细的颈子,再到那穿得一丝不苟的长袍胸口处久久停留,微眯起的狭长眼仁里透出一丝残忍的色彩来。
他微微将唇角一扯,铿然质问:“可真是奇了怪了,重光既非美娇娘,又何时得了个能替你做主的夫君?!”
第60章 徐家公明
吕布这一问虽荒谬唐突,其实包含了双重含义:一是疑心他家军师祭酒为女扮男装,二是想弄清楚那被其在情急之下呼出救命的‘夫君’的身份。
燕清一听吕布纠结的居然是这个,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当得是既喜又悲:喜的是他那离间计能的特异之处,并未被吕布所察,不会害他被主公猜忌,惹上神棍于吉一类的杀身之祸;悲的是这主公关注的要点是如此与众不同,有重度智障之嫌。
浴池一起洗过澡,还同床共寝过……竟还能质疑他的性别!
无论如何,这事儿是死都不能承认的。
燕清嗤笑一声,这下倒是坦坦荡荡了:“主公这话却是自相矛盾了,清究竟是男儿还是女子,不是再一目了然不过的事实?既是男子,又怎来的夫君,主公何故多此一问?”
吕布懒洋洋地哼了一哼,却是不为燕清偷换概念的话所糊弄,振振有词道:“布亦想知晓,这位被重光心心念念的‘夫君’是何方神圣!”
燕清正感哭笑不得,就惊闻吕布不仅是嘴上说说,还恶意满满地开始对那些可能的奸夫如数家珍:“莫不是去哪儿都不忘带上、形影不离的张文远?亦或是在议厅琴瑟和鸣,心有灵犀的贾文和?是兴建书馆,为博君一笑的徐元直?是被另眼看待、贴身侍卫都不舍他屈尊去做的赵子龙,还是那珍藏于宅邸之中轻易不肯示人、请来名医为其诊脉的郭家奉孝?”
燕清:“……”
他一时间被吕布那理直气壮的血口喷人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再正常健康不过的同僚间的来往,符合社会和谐定义的上下级的交流,落到吕布眼里,倒是悉数变成他勾三搭四、招蜂惹蝶的铁证了!
见吕布仍是目光炯炯,直在他身上游弋不定,仿佛要找到他心虚的破绽似的,燕清满心麻木,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在袖中轻弹那张“乐不思蜀”,对着完全讲不通道理的吕布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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