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的鼻子很难受,他看了眼跟在他边上的顾司礼,温婉的少女脸孔上带着不变的笑容,轻快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像是身处与盛开的花田中一般,而不是在这冰冷的,充满着希望与死亡的医院里。
他收回了视线。
空荡荡的走道上回荡着他和顾司礼两人的脚步声。
哒,哒,哒。
他们在门口脱下身上的一次性隔离衣与帽子,与保洁阿姨告别后,推开门离开了沉重而压抑的重症监护室。被阳光照亮的走廊不同于里面封闭的世界依靠灯光而白得那么令人心慌,金色的阳光与透过打开的窗飘进来的树叶的清新味道,叫顾司宸整个人都仿佛是接受了一次洗礼一般,心上那股无形的压抑消失不见,这让他浑身清爽不少。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里面的气氛。”他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是漠然的,“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具尸体。”
“阿淮可不是尸体哦,他是我弟弟。”
顾司礼纠正道。
然而她的纠正并没有让顾司宸收回这一想法,他冷笑着勾起唇角,那浅浅扬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可不是尸体吗?刚才你摸着他脸的时候,我都担心你会把他的氧气面罩扯掉。”
“我看起来是那么冲动的人吗?”顾司礼朝他眨了眨眼,表情无辜。
“我很庆幸你不是。”
顾司宸说道,“要不是因为天花板的角落里装着监控,恐怕你已经这么做了吧?”
“嘘——”
顾司礼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顾司宸斜睨了她一眼,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调皮,又有些心底的想法被人察觉到后的不好意思,她侧过身讨好似的抱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不要拆穿我呀,哥哥。”
顾司宸眼眸深邃地回望她纯洁如天使的脸孔。
他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他的妹妹温柔,善良,勇敢,就算是苛刻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所有的赞美都放在她身上也不会显得过分。从小母亲就教育他,他是哥哥,而保护妹妹便是他身为哥哥的责任,于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要守护在她的身边,叫她不受到来自这世界的,一丝一毫的恶意。
……即便顾司礼本身就是个恶魔。
“那天的谈话,他真的听到了?”顾司宸侧过脸。
顾司礼嘴角的笑容深了些,“不知道呢。”
她的声音依旧动听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干净纯粹的声线自空气传播,钻进顾司宸耳朵里,不掺杂任何杂质,美好地叫人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便忍不住心中柔软一片。“反正也无所谓了,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事……”
她在说着如此可怕的话题,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
医院外的阳光分外明媚,金灿灿的却并不晃眼,斑驳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有家属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缓缓地在道路边上散着步,永不停歇的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在上车后,顾司宸说道。
“要动手时你给我吱一声,我怕你乱来。”
顾司礼便乖乖地询问哥哥的意见,“明天如何?”
顾司宸挑了下眉,“你已经计划好了?”
“嗯,差不多吧。”顾司礼弯了眉眼,声音柔软。
“别告诉我你仍然选了你的咖啡店。”
“不可以吗?”顾司礼无辜地转头看他。
“……”顾司宸冷笑着哼了一声,“你用来顺利从大学毕业的脑子去哪里了?你就不能选一个和你自己沾不上边的地方?人死在你店里面,你想怎么解释?”
“嗯……摔了一跤摔死了?”
顾司礼看着顾司宸的表情就像是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时那样,有种孩子特有的纯真,但顾司宸非常清楚,这家伙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完全和纯真这个词无关。
他用食指敲击着方向盘,“你就对监狱生活那么向往?”
“因为我相信哥哥啊。”
她看着顾司宸,恍若星辰的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信赖。
顾司宸啧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顾司礼露出这种将他当做最亲近最信赖的人的表情时,顾司宸烦躁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他有些拿她没办法。顾司礼是他的妹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么是妹妹,就要去保护。
……
闻人谦看着那辆车渐渐发动离开,直到成为远方的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他再度看了眼身后的医院,白色的大楼依旧被白光笼罩,有些地方开始弥漫出了死亡的黑影。于是他不再逗留,顾家这里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现在他想回到路轻舟身边。
昨晚路轻舟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心。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无法到达路轻舟的梦中。
就像之前他看到何遇将路轻舟粗鲁地压在墙上那样,闻人谦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他无法帮助路轻舟,他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对方说出那些足以让他想去杀人的话。他愤怒地想把他从路轻舟身上拉开,愤怒地想把何遇那张脸揍扁,愤怒地想把路轻舟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是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让路轻舟独自一人面对,这是闻人谦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他想路重帆说得对,身为灵魂的他,只能入梦才能和路轻舟拥抱的他,对路轻舟来说毫无意义。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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